相比起清河县,平山县更大一些。

因为地处要道的关系,这里南来北往的人很多,街面上酒楼、客栈林立,显得很是繁盛。

一行人进城后就有个刑天司打扮的人过来接应,随即歇都没歇就前往死者家中。

“秦长官,前面就是苦主的家了。”带路的刑天司叫卓高,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瞧着挺精干,边走还边介绍着案情现状:“这一片住着的基本没有外来户,咱们这两日也都摸排过,但没发觉有什么可疑的人。”

陆景麟仔细打量着这附近的环境,估算着凶手可能会从哪里跑路。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思路:这一片儿属实有点类似他此前住的地方,房子的格局乱七八糟,东歪西扭,篱笆基本代替了院墙,在这样的环境下跑路可以有无数种方式,推测路线压根不现实——便是放怀里被颠儿的有点蔫巴的啸天去闻只怕也不行,都三天了,气味可能早都没了。

卓高带着四人来到受害人家门口,一条狗忽然就从篱笆旁的狗窝里窜了出来,狂吠个不停。

听得狗叫屋里就走出个瞧着二十来岁的女子,见是刑天司上门,便立刻呵斥狗回窝里,然后迎上来问道:“差爷,可是抓住那恶人了?”

陆景麟打量了一下迎上来的这女子,见她披麻戴孝,眼睛红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受害人的姐姐了。

卓高闻言摇了摇头:“今次还是来问问情况。”

那女子闻言眼神瞬间暗淡了许多,但很快就调整了心情,请几人进屋。

陆景麟扫了一眼被狗链子拴住却还不停的往自己这边狂扑狂吠的狗,忽然问道:“且不忙进屋,这位大姐,案发当日你回来的时候,狗正常么?”

“狗?”那女子愣了愣。

陆景麟点头道:“当天你回来的时候它是起来迎接你的,还是就和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女人低头回忆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好像……好像是没睡着吧?对,民女和那恶徒撕扯的时候,大黄还叫了好一阵儿。”

陆景麟点了点头,没再问了——或许一会儿可以让啸天去确认一下,问问大黄认不认识凶手?话说回来,啸天是混北极圈的,和本地狗没啥语言障碍吧?

女人继续将几人往屋里让,秦无忧却是凑到陆景麟跟前低声道:“你怀疑狗没叫是被人下了药?”

陆景麟点点头:“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就可以排除这个可能了。”

前面的卓高听见了,他转头看了看陆景麟道:“其实咱们也怀疑过这个,问清楚后才确定是熟人作案。”

秦无忧问道:“可有新的发现?”

卓高摇头苦笑:“秦长官,这一片住着的基本都算苦主的熟人,没有八十户也有一百户,昔年她爹娘过世后,她姐妹二人就算是这些人拉扯起来的,日常来往也多,所以仅凭熟人……难查。”

小地方就是这样的,人情味属实浓厚。而又因为许多人不甚信任官府,生怕被当成凶手屈打成招,亦或者有其他情况,所以还有作伪证的情况出现——卓高昨日问及两个汉子案发当日他们在哪时,两人明显有些紧张,但都说和对方在一起。

经验老到的卓高将二人分开,分别问他们都做了什么时,一个说喝酒,一个说闲聊,就此露了馅。原本以为案子破了,可谁知两人一个说是被对方恳求这么说,另一个则说是他那日在个半掩门那儿鬼混,怕说出来后媳妇知道闹腾,所以才撒了谎。

卓高去半掩门那里调查后,确认这人说的是真的后气的够呛——这不是给人增加工作量么?于是他就真的将这事儿告诉了那人的媳妇……

卓高说这些可不单单是在介绍案情,还在隐晦的表示不满:本是咱们平山县的案子,你们清河县过来插一手是几个意思?是觉得我们无能还是觉得你们很能?

他有情绪无可厚非,因为原本跨县办案就不厚道,而陆景麟进门还先从狗下手——都已经说是熟人作案了,结果他还排除一下,这不是质疑人家的办案能力么?

陆景麟觉察到他的情绪,但也没在意——反正这是大美妞鼓捣的,你有本事冲她嚷嚷啊?

……

死者家并不大,就两间房,里外两屋而已。

外屋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和一些吊唁的东西,窗户下有个长桌,桌上堆着一些杂乱的布条和布头,估摸着是用于缝缝补补的工作台。屋子中间则是一口棺材,死者已经被放进去了,但盖子并未盖上。

那女人进了屋就跪坐在了棺材旁,此刻失了魂一样怔怔的出神。

见她这状态陆景麟也没多问,而是走到近前细细查看了一下尸身,但见死者脖子上确实有明显的掐痕,和洗冤录记载无异,此外,脸上也明显有些淤伤和擦破的痕迹,嘴角处也明显有些淤伤——许是被打的。

又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后,陆景麟走进了里屋。

里屋被一张土炕占了一大半,有个窗户,窗下则放着一个大柜子,炕上则有两个箱子和两条挺破旧的被子,别无他物。

陆景麟瞧了一会儿后直接上手翻了翻那被子,又仔细看了看席子和土炕的情况,思考了一下,却又回到了外屋那张桌子前,瞧了瞧那些布条和布头后,忽然问那女人道:“大姐,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人纠缠过令妹?提亲被拒之类的也算。”

女人茫然抬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陆景麟又道:“当天你回来后,令妹双手是被桌上这样的布条反绑,嘴里也塞着这些东西吧?”

女人眼神中顿时泛出一丝惊恐和愤怒:“正……正是。”

听得陆景麟这话后,屋里其他几人的目光都扫了过来,秦无忧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景麟没回答,而是又对那女人道:“大姐,我可以细看一下令妹的情况么?要抓住凶手,可能真得从她这儿入手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但对上陆景麟平和的目光后,点了点头。

“叨扰了。”走到棺材旁,陆景麟也不知是对女人还是对死者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俯身细看了一会儿,紧接着就抓起死者的手细细的端详,将两只手都细看了一遍后,他仿佛是松了口气一样,走到了那工作桌前道:“如果我的推测无误,这里才是第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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