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已经掌握了部分异常的异常者们,那往往代表着痛苦的过去以及更加残酷的未来。稍微敏感的异常者们能够感受到那逐渐复苏的异常,那无处不在的潜藏着的恶意。而他们收容异常的过程,往往不是那么容易,往往是许多人死去,最终只是留存的运气比较好的那个人。
而现在,真正绝望的时代到来了。
明明是白天,明明是正午,夏日的正午。除开阴雨天外,应该是艳阳高照,让人不能用目光直视的阳光挥洒下那无穷的光芒——但现在,却突兀的变成了夜晚。
随后就是漫天的星光闪耀。在这个瞬间,很多人以为是奇妙的天文奇观。很多人觉得那是某种祥瑞的征兆。
直到流星划过,绚烂的焰尾拉出长远的痕迹,最终砸落到地面上,传来激烈的震动,而后过了几秒之后,恐怖的噪声席卷了人的耳膜。
人们才终于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以什么天文奇观,就算是——那也是流星坠落,那也是像曾经毁灭了恐龙的陨石一样恐怖的东西。
“快!快!给我打电话问何诗书!这是什么!怎么回事!让她迅速处理这件事情!现在先派出所有的警察,民兵,消防,组织民众进入地铁等设计时候有防空洞的设施!减少灾害损害,避免因为民众行为造成的二次伤害!”
这个城市地位最高的人发布了这样的指令。
而电话终于达到了何诗书这里。
“何诗书!你需要给出一个解释。”
何诗书站在床边,看着外面浩瀚的星空,她的声音显得很温柔:“解释?你觉得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
“外面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何诗书平静的回答:“我记得我给你汇报过那个东西,我们之前发现了它,但是你们的意思是,既然它没有什么动静,就不要去管。我没有处理它的权利。”
“……”对方一时哑然,他似乎终于从记忆中回想起来收到过的一份报告。异常——异常的危害竟然真的能够大到这种程度?
而被自己的下属质问,他似乎终于恢复了冷静:“那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没有。”何诗书很光棍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对异常的了解非常浅薄。而这样恐怖的东西,已经能够被称之为天灾了,面对这种天灾,我们只能祈祷,领导。祈祷有人能够把这个异常物收容。”
她转身,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一份报告,报告上写着李天一借走了“弱水”。她低语着:“分部太弱了。而异常太强了。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挂断了电话,随后,轻轻敲击桌面。阴影从她身后浮现:“你之前说,你知道关于星沙的解决办法?”
“这很怪异,何诗书,按照我的预估,它应该还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复苏。而且不应该这么激烈,应该是缓慢的,逐步的复苏才对。而只要在那之前,用我的方法收容就可以了,可它复苏了,有什么东西加速了它的复苏,或许是某种别的异常的干扰。”
这是何诗书第一次从自己体内的阴影中感觉到它如此的不确信。
“异常物之间的确是存在强弱。”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建议你给异常物编一个序号?因为次序本来就是确定的,虽然存在克制关系,但你不能否认,不同的异常物强度是不同的。”
何诗书久久的看着窗外,她最后叹了一口气:“这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悲哀啊。”
她停留了片刻,而后从房间中离开。
“你想好了,就算是我帮你承担一部分,如果你运气不好的话,它会把你和我之间的联系斩断,然后我就在你的身上复苏,你立刻就会死去。很遗憾,我的伙伴。我不觉得你的运气很好。”
何诗书一边走一边回答了阴影的问题:“但总归是要有人去做,不管怎么说,把这个异常切割之后,它的影响应该会小很多,被人收容的概率会变得更大。”
“希望我下一个遇到的人不是你这样的蠢货。”
……
“来了!”
程曦看到了,那个斧头模样的异常,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谁。
而这个时候,就是收容星沙的时机。那把斧头斩不断星沙的,毕竟何诗书必须要先找到星沙的核心,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才行。
但只要她挥动斧头,发动了斧头的异常,给星沙一刀,就是前所未有的机会。
此刻星沙被何诗书的秘书用火刀从外部点燃,只需要何诗书再出一刀,就可以乘着这个机会,用弱水和星沙从内部发生抗衡,两者的异常相互扭曲的瞬间,就是无垠迷宫收容所有异常的时刻。
李天一看向了星沙的核心之外,那慌乱的逃窜的人们,发生车祸的车辆。仿佛世界末日已经到来。
这就是因为他收容星沙的缘故吗?
而这个时候,白桑握住了他的手。
“李天一,专注。你只有收容了星沙,才能够改变现在的状况。我们没的选。”白桑说得非常冰冷,她并不避讳程曦。
李天一闭上了眼睛。白桑是正确的,这种时候再思考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收容星沙是他所必须要做的事情。
被点燃的星沙散发着热量,汗水随着李天一的脸颊滴落,他不是不可以用程曦所谓的“机会”来收容星沙,但,程曦的力量本来就不值得依靠,虽然李天一喜欢她——但她终究是时光之轮,她终究是最恐怖的异常。对于她而言,或许异常才是同类。
白桑的脖子上,项圈浮现出来,而项圈铁链上的末端,那个本来应该是由人牵着的小皮环中,一团小小的水漂浮在当中。
她静默的等待着。
而后,终于——
他们感受到了!那恐怖的气息。仿佛要将一切都砍成两半的即为让人觉得害怕的锋芒。何诗书只是提着巨大的斧头向着星空砍出了平淡无奇的一下。但星空被撕裂成了两半。甚至露出了那藏在星空之后的太阳。
“这是!”
人们震惊,尖叫,难以置信——
而在这个瞬间,白桑释放了弱水。在星沙的核心位置,弱水开始搅乱星沙的规律,那本来被劈开的开始复原的星空,骤然变得扭曲,而后漫天星空的运作突然变得不可捉摸。星辰上燃烧的烈火却变得更加猛烈。星辰对于它的抵抗似乎变弱了。
在这样的燃烧和扭曲下,星星变小了。
变成了这个异常物本来描述的模样。名为“星沙”的异常物,那漂浮着像是星辰一样的,只要落下就能够将一栋大楼摧毁的石块,真正变成了细小的沙子。
“就是现在!李天一!动手!”
无限性对无限性!
李天一体内的无垠迷宫无限的复苏,将那变得渺小的星沙装入了自己的迷宫当中。一个房间对应一枚沙子。
沙子无尽而房间也无尽。
这是无限性和无限性的斗争。唯有同样是息壤感染的异常物之间才能够做到的对抗。而李天一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未来的自己”要使用这两种异常物相互搭配。
因为——真的可以无限。
他无限的复苏迷宫,本来只需要十几秒自己的身体就会崩溃在迷宫的复苏当中,而装入星沙之后,星沙和迷宫的对抗让迷宫的复苏被压制。在自己的体内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被装入迷宫的星沙变回了原来的大小,正好堵上了存在于无垠迷宫之中的那一个个洞口。将无垠迷宫变成了一座座囚牢。
唯一的问题就是……
痛苦。
激烈的痛苦。就像是程曦描述过的那样,仿佛由细小的沙子在自己的皮肤和肌肉之间,在肌肉和经脉之间,在经脉和骨头之间,不停的摩擦。异物感与痛疼同时存在,仿佛世间最为残酷的刑罚到来。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因为痛苦半跪在了地上。
“李天一……清醒一下!送我去那边!”
他忍耐着痛苦维持着自己那几乎要不存在的意志——将白桑送到了部长的身边。
名为何诗书的女人已经倒下了,她的手边拿着巨大的斧头,而身躯上,一道阴影逐渐浮现出来。
项圈的锁链将这道阴影套上了。
而后,无垠迷宫再一次浮现,将白桑接了回去。
程曦看到了异常的回归,她伸出手,白桑抓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而后,她抓住了项圈的末端,在她的视野中,她能够看到所有的异常。
于是,她撕扯着那道阴影。
然后……开始往李天一的体内塞。
阴影挣扎着,但是这种挣扎毫无意义,它仍旧被白桑的锁链所束缚。它的异常被无情的压制。
当阴影被塞到一个位置之后,李天一就感觉疼痛瞬间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是减轻了许多。
这种突然到来的反差给了他强烈的快感,让他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直到最后,那个影子完全被塞入了李天一的体内。
“你是……”影子仿佛终于认识到了什么,他在被李天一收容的过程中,也知晓了李天一身边发生的事情。
程曦微笑着:“有些话,可以不说。”
一切都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