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境还是虚妄?
无数缤纷的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孤独、喜悦、悲伤,百般滋味缠绕心头,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不停冲刷着他的神经。
我究竟是谁?
他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看不清!
看不清啊!
剑气纵横烈焰燃烧,铺天盖地如雨而落的尸骸,血流成河的大地!
痛苦哀嚎惨叫的灵魂!
过去的,未来的,一切的一切仿佛没有根由如同浮萍,飘荡,旋转,沉浮。
“师尊,我想代替你……”
少女的哭诉在脑中响起,齐禾猛地睁开眼。
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衣襟,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只是阿柤却坐在一旁厢房下的台阶上睡着了。
“先生,你修行结束了?”
也正好在此时,阿柤缓缓睁开双眼,看见齐禾站于一旁。
“算是吧,我修炼了多久?”
齐禾望了望天色,他记得自己盘膝坐下时正是日月同辉之时,而且正好是月盈之日,如今这月,怎么少了一半?
“先生坐下便不曾站起,已有半月有余,其间徐家前来探望,见先生正在修行便未打扰。”
阿柤站起身,施礼后答道。
“半月有余……过去了这么久。”
齐禾说完突然皱起眉,脸色有些惊奇,半月未曾进食,自己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是这日精月华之故?
他缓缓踱步,在庭院中走来走去。
此次修行令他阴差阳错间窥见了一丝或许是他过往遗失的记忆,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完全确定自己就是那些人口中的那位齐先生。
但目前来看或许有八成可能是这样。
不过若真是如此,那他的记忆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断层?
曾经亲眼所见,并生活了二十来年的现代化都市又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
如果存在他又是如何穿越的,究竟是玲芸呼唤所致还是亦有其他缘由?
如果不存在那这段记忆又是从何而来,他又为何会记得自己是与朋友郊游时走失,误打误撞地闯入这个世界呢?
还有在他修行最后,脑海中响起的那声呼唤。
以及师尊二字所代表的含义。
是他作为齐先生时曾收下的徒弟,还是被玲芸刺伤后在臆梦中所教导的那个小姑娘?
难不成他梦中的那些事也曾真实发生过?
还有那墨麒麟口中的莲婉,她究竟是谁?
太多太多的疑问困扰着齐禾,若非是他当下确实呼吸到了这里的空气,真正触碰到了这里的一切,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实存在,这个世界又是否皆是虚妄。
他曾在无数破碎不清的记忆画面中看见了三个或许能令他寻找到一些答案的信息。
其中一幅画面是四句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而另外两幅画面,一幅是写着“白玉京”三个字的破败匾额,另一幅则是一块以剑代笔刻上“长生天”三个大字的巨石。
白玉京和长生天,不出所料应该是两处地名。
只是看那破破烂烂好似年久失修的匾额,齐禾有些不确定白玉京是否依然存在。
或许想要找到答案还得从长生天入手。
京城之事要尽快了结,一晃就是半个月,大夏人皇时日恐怕不多了。
乱象将至,尽早脱身才最为稳妥。
而且他隐隐有着一种急迫感,就好像有什么在催促着他寻找答案。
或许应该问问玲芸和苏心祈那两个家伙?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被齐禾掐断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他自己清楚,如果他真的是那位齐先生,他是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旁人未必就清楚他的底细,更何况此前他也曾向玲芸旁敲侧击过自己的过往,也没问出什么重要的消息。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想到这齐禾停下了脚步,目光移向阿柤,这几日未曾留些银两给他,也不知他是怎样捱过去的,不过好在他好歹也是个精怪应该并无大碍。
“明日便去替你寻个师父。”
齐禾看着他说道。
阿柤闻言有些欣喜,面色却略带犹豫和不舍,在他看来如果能留在先生身边自然是最好的。
“怎么,不愿意?”
齐禾朝他走了两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并非不愿,只是我还是想留在先生身边。”
阿柤感受着头顶的温暖,小心地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我教不了你什么,留在我的身边只会浪费你的天赋。”
齐禾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况且你不是想成为有用的精怪吗?你是天生地养的草木之灵,你的未来不该是待在我的身边。”
阿柤闻言沉默不语,眉心略低,面带失落。
“你莫不是觉得是我不肯教你?”
齐禾见状不由莞尔,问道。
阿柤略一迟疑,缓缓点了点头。
齐禾先是脸色一僵,随后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何还不明白?”
“如今的你,还不配做齐某的弟子。”
齐禾说完面色不变,心中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反应够快,否则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了。
这样也好,让他误会便是了,也算是对他的激励了。
阿柤闻言双眸顿时一亮,眼中流露的喜色一闪而过,随后便目光坚定地发誓道。
“先生!我一定会努力修行,总有一天会成为您的弟子!”
“光是努力还不够,你还需要一位名师教导。”
见果然有效果,齐禾脸上重新露出笑意。
“一切单凭先生做主!”
阿扎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语气满是热切和尊敬。
倘若说此前他或许还会拜其他人为师,那么在那晚见过那道如同仙人般的身影后,阿柤便已经认定了齐禾,此生誓要拜入其门下!
天亮后齐禾原本打算尽快带阿柤去拜访李怀山和秦鹿,但事情却再一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
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面前一袭粗布麻衣的老人,这老人须发皆白,眉眼含笑,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法力流转的痕迹。
在齐禾的法眼下他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者,一名凡人。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个家伙御剑而来,落在自己面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