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分制能打出九分的绝美脸庞就在眼前，如果叶歌愿意的话，他甚至能够数清楚艾莉耶的眼睑上到底有几根睫毛。那深邃的湛蓝色眼眸底下是无尽的空洞，令人无法轻易察觉到她的心思。但唯有这一刻，叶歌能够断言少女的心情。
起初，她应当是最迷茫的，内心在思考着自己的话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甚至还特意和他一起抬头去看了一眼月亮。那时，艾莉耶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俏皮，仅仅是呆呆地望着天空，毫不在意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叶歌。
大概……就是那一瞬的冲动让他作出了这样的选择吧。
从见到这个女孩的那一刻起，叶歌便一直在提防着她，生怕不知不觉间就被她给卖了，又或是被那些巧妙的话术蒙骗，被这个坏女人利用。哪怕是艾莉耶在进行自白的时候，他也没有尽信少女的话。能让他拒绝这个女孩的理由实在太多太多，但让他接受她的理由却只有一个——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女孩。
喜欢她可爱而精致的脸蛋，哪怕看多久都不会觉得腻。喜欢她打理得极好的白色长发，像是月光一样漂亮。喜欢她调皮的笑容，三言两语让自己心动不已……所以，叶歌抱紧了她，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的偏爱。哪怕最后发现自己只是被利用了，那也无所谓。
因为他是游戏里唯一的玩家。无论命运要走向哪里，他都可以否定这样的命运，通过一次次地死亡来达成自己想要的结局。如果艾莉耶决定抛下自己独自登上王位，那他就从新月教堂一路杀到大图书馆，再亲手把她从王位上拉下来，抢回去死亡神殿做自己的贴身女仆。
当然，那一瞬间叶歌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事情。他只是有些不舍得，于是就干脆地A了上去。这种时候上了只会变成禽兽，但不上就会变成禽兽不如。与其被以后的自己看不起，忍不住想自杀重来，还不如像个男人一样干脆一点。
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分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但一个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另一个低着头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裙角。明明是陷入到沉默中，但谁都不觉得尴尬，仅仅是羞愧到有些不敢面对对方，想要等对方先开口来打破这种沉默。
“那个……”
“我……”
于是，两人又一起开口，一起闭上嘴。
“你先说。”
“你先说。”
默契得很。
最后，还是艾莉耶忍不住先笑出声来，下意识抹了抹眼角，轻声说道：“真是的，一点都不像我啊。明明可以更从容一些的。”
“但是，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么。”叶歌看着她，心里的冲动逐渐褪去。但仅剩的一丝偏爱令他停止了无休止境地揣测，仅仅是靠在椅背上，放空大脑道：“至少，这次是你赢了。”
“是么。比起正版，你更喜欢我这个冒牌货，是吗？”艾莉耶轻轻靠在叶歌肩膀上，望着不远处的硕大圆月。
“你是你，她是她。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吧。”叶歌说道。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被命运所囚禁的金丝雀罢了。她制造我时并没有赋予我生命，母亲将我完整时并没有赋予我灵魂，就连我自己都能意识到我是作为‘道具’而存在。”艾莉耶有些不舍地闭上眼睛，“但是你赋予了我存在的意义。你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也能够为自己而活。”
“我可以相信你吗？”叶歌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的话，可以哦。我不会说谎。”她闭着眼睛，用手轻轻抚摸着叶歌的脸，好像在确认着什么，“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所以，请不要忘记我。”
“嗯。”叶歌好像感受到什么，下意识朝远处的大图书馆望去。
那里灯火通明，巨大的水晶质建筑内忽然敲响了巨大的钟响，一声接一声地回荡在学院内，和那天他在卡缪尔大楼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当时的钟声一共敲了十二下，现在也是敲了十二下，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那钟声落下后，天上的月亮好似变得比往常更加巨大，甚至更加接近了学院，将整个学院都笼罩在内。柔和的月光铺满了学院里的每一尺步道，令夜晚的学院看上去就好像白昼一般。不知从何而起的喧哗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犹如在庆祝着什么，听得人心烦意乱。
“终于要开始了啊。”艾莉耶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牵起叶歌的手，“我们走吧。”
“去哪里？”叶歌问了一句。
“去大图书馆底下。每隔十年一次的最终辩论就要开始了，在最终辩论即将结束时，卡杜拉的王便会从永恒的睡梦中短暂地苏醒过来，将胜利的桂冠颁给在最终辩论中占优的一方。”少女再次睁开眼，眼中却并非往昔的空洞，而是如星辰般的湛蓝，眼中的甚至在闪烁着点点星光，好似能以此窥视到更遥远的命运。
“你不考虑要怎么说服我了吗？”叶歌并没有抗拒少女的动作，仅仅是任由她牵着自己朝中央的大图书馆走去。如果是之前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想办法自己偷偷潜入到大图书馆底下去的，但现在叶歌的想法已经没有最初那样坚定了。
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这次，是她赢了。
“其三，你会爱上我，令我再次完整。”她回头望着叶歌，在通明的灯火中显得如此耀眼，脸上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动人，犹如月光照入心底，足以驱散一切黑暗，“我说过了吧，这次，你不能再拒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