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颓败的废墟,火焰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摇摆的火光投射在她的脸上。她趴在肮脏的地面上,四周安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

火焰亮起的地方似乎有人影在晃动,那些人影似乎俯身看着她,手里握着明晃晃的银环,面容哀戚。

她能清楚地感受愈发逼近的死亡气息,想努力地爬起来,但她没有力气,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硬塞进了棺材里,即使奋力敲打棺材盖也无济于事。

真是个噩梦啊,真是讨厌极了!

梦里的时间是不流动的,连披在身上的外衣都没有那股醋烧鸡的味道。

真冷啊,她害怕地蜷缩起来,但是无力蜷缩;真安静啊,好想跟人说话,可是说不出来;真绝望啊,原来死亡时这样的。

要是那家伙在就好了……不,不行,那家伙不能来,不能拖累他。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身后的黑暗忽然被撕裂,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是秦牧。

“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他挡在了她和人影之间。

“不……不要!秦牧!”云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仿佛被成吨的水灌入喉咙,云瑶猛蹬了几下睁开眼睛,粗喘着,眼神里透出极大的惊恐。

映入眼帘的景色非常地陌生。

“我这是在哪?”

云瑶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一些奇怪的画面涌入自己的脑中。

那些奇怪画面里,

自己好像面带红霞地将秦牧拉倒在床榻上,还说出了什么“成亲”之类的词儿。

自己好像因为床榻有些冷跨坐在了秦牧身上。

自己好像笨拙地给秦牧宽衣解带,而且还拉着他的手给自己宽衣解带。

好像还看见秦牧忽然把自己压在身下,然后一路往下……为自己褪去鞋袜,对着自己的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脚发了一会呆后,伸手贴在脚心上运气为自己排毒的画面。

“果然,那些都不是梦。”

云瑶看着自己此刻暴露在空气中的像是嫩藕芽儿般的趾头,以及被团成两个白色小团的贴身罗袜,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脸莫名地发烫。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丢死人了啦!

想到画面里满心渴望跟秦牧洞房的自己,云瑶只感觉有一缕魂魄就要从嘴里飘出。

自从遇上秦牧后,她总是会有呼吸紊乱的感觉,自己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

她忽然下意识地检查了下衣服,发现衣服没有破损后,火烧云似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伤感。

自己明明都这么主动了,秦牧那榆木疙瘩竟然还能保持那般清醒。

不过那木头还蛮正派的,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选择用脚运气逼毒的法子。这样看来,他为自己褪去的罗袜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大,好暖好舒服,

真想再来一次呢……

不对不对,云瑶你在想什么呢,要是被那木头听见了肯定要被笑话死的。

依旧显得有些慌乱的云瑶做了个深呼吸,目光扫视一圈密室后,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秦牧不见了!

难道说,他为了救我,耗尽全身真气最后连肉身都没保住……

不,不会的,那人说过,秦牧是什么牛转世,只有累死一种死法。

没错,他一定又像上次那样跑掉了,一定还活在这世上!

“媳妇你醒啦?”

就在云瑶慌张地想要下床寻找秦牧的时候,床边的窟窿里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汉子,咧着一口大白牙,笑道。

“鬼啊——”

“是俺,俺是秦牧啊!”秦牧话还没说完,就云瑶一脚踹回了窟窿里。

……

“哎哟媳妇,你刚一脚差点没把相公我肾给踹出来。”

“去去去,谁是你媳妇,要不要脸——呼——呼”

“不知道是谁昨晚嚷嚷着‘我们要做一对快活的鬼夫妻’,现在勒上腰带不认人了是吧。”

“……哦,那必定是某个被你糟蹋的女子来找你索命了,请你现在马上就去死,相公——不对,木头!”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死了就没人带你走出去了喔,听说这地儿特别多毛茸茸的生物……”

“啊——呼——呼,就破例一次让你晚点死吧,就只、只是这一次哦。”

他们没有返回李家村,而是选择了一条不起眼的山路。这条山路以前是李家村村民上山打猎和放牛的必经之路,后来李家村衰败没落,山道也随着村民的搬迁离去而没落。

山路前面修有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当地人上山前都会在土地庙前拜上一拜,以求平安。

如今人烟稀少,土地庙也在风雨飘摇中颓败下来。

秦牧虔诚地朝土地庙拜了拜,拉着云瑶走进了山路。

狭窄山路两侧长得浓密的树木,几乎都是些大乾常见的品种,树丛间隙还生长着山刺玫和野蔷薇这类的野花。这些树木如浓密的云朵般遮盖在山道上方,他们仿佛穿行在一条存粹由树叶和花组成的隧道中。

因为刚下过雨,石子从山上冲了下来,本就泥泞的地面变得凹凸不平,加上道上野草菟丝子疯长,大大增加了山道行进的难度。

云瑶毒素刚解,身体有些虚弱,秦牧害怕她摔倒,就把她背在了身上。道路尽头有暖融融的阳光照进林子里来,也照进了他们的心里,驱散了压在身体上的困倦。

“看到没有秦牧,向着阳光闪耀的地方冲锋!驾!”

云瑶愉悦地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指着山路尽头,骑马似地夹了夹秦牧的腰。

“诶诶诶,请不要随意使唤我好么!”秦牧吐槽归吐槽,脚步也确实加快了些许。

山路尽头是一处芳草如茵的平地,这块平地是山丘的顶端,约有数十米高。站在这里,甚至能够看到京城外城内的景色。

秦牧将云瑶放下,扶着她登上平地最前方一块凸出的石头。

湖蓝色的裙摆被山风吹得飞扬起来,云瑶踩着一双绣花布鞋站在石头上,澄澈秀丽的眸子里闪烁着惊叹的光泽,或许这才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足。

朝阳如海潮般涌入视野,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了地平线,橘金色的阳光给绵长的山脉镀上一圈浅薄的光晕。

风吹着看不到边际的森林,早晨的森林远远看去像海,复苏的大海,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夹杂着鸟鸣声、虫鸣声,编织出一张生机勃勃的画像。

“好漂亮。”

“嗯……嗯?”

云瑶双手环过秦牧的脖子,巴掌大小的娇美容颜忽然近在眼前,她一把将秦牧拽过去,将花瓣似的嘴唇印在了秦牧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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