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精细的细剑裹挟着刺骨的冰花,接二连三的刺穿不知何时围住了少女的镜面。
化作血渍的玻璃碎碴滴落在纯白的地毯,染成了一片片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
循着剩余重组后镜子的踪迹,似乎这里的客厅又变回了死路。
数之不尽的“海柔尔”不约而同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少女。
“值得鼓励的伪装,但很可惜,她们的灵魂从创作之初便不及模特本人。”
海柔尔能感觉到那些隐藏在镜子的恶念,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是某个副本BOSS的能力之一。
通过短时间的模仿对目标施加幻觉,一旦失去了理智,有概率获得致死效果。
但很可惜,这些镜子从头到脚模仿的都是海柔尔刻意伪装出来的姿态:
一个古典的传统贵族大小姐。
奉公克己,在时刻遵循森严家规的同时,不失从容不迫的社交风度。
堪称旧贵族的典范。
在结束最后一片镜面的生命,海柔尔向坐在钢琴后的男人提裙弯腰。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刻薄讥讽地嘲笑道:
“真是拙劣的表演,德拉克先生。”
暖色调的灯光下,男人的脸色显得晦暗不明。
见到碎落一地的玻璃残渣,德拉克抚掌一笑:“没想到伯爵阁下也会隐藏自己的另一面,比起贝尔兹其他庄重肃穆的贵族要有趣的多。”
离开钢琴,他走到海柔尔五六个身位的距离。
四十多的年纪,声线低沉,风度翩翩,难怪对贝尔兹的名媛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我以为德拉克先生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夜幕剧院,准备今晚的演出。”
“很遗憾,尊敬的贾纳斯殿下提前预约了我在今天下午的时间。”
“他也在这里?”海柔尔惊讶地看了眼周围,但没有发现那个人。
“事实上,为贾纳斯殿下准备的剧目已经结束,而方才是特意为温塞尔伯爵留下的即兴演出。”
这么看来,她们的行踪早已经暴露在王储贾纳斯和德拉克的眼中。
“贾纳斯殿下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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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宅外的庭院间。
塞巴蒂斯看了眼错愕的诺雅,向身前的金发青年低下视线:“贾纳斯殿下,宪兵队有充分的证据指控您私藏魔族。因此奉国王陛下的命令,将您带回王宫。”
“好吧,但她可以留下吗?”贾纳斯看了眼他身边的女性魅魔,摸了摸不善言辞的魅魔象征魔族的犄角。
“您应该知道,这不可能。”塞巴蒂斯冷冷说道,示意周围的宪兵盯紧魅魔。
“那个老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近人情。”贾纳斯撇了撇嘴,“那我们走吧,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抵抗的。”
“但愿吧。”
诺雅看着与记忆中性格大相庭径的贾纳斯,怔了怔,睁大了眼睛:“等等,这是……为什么?”
“如你所见,我的妹妹,仁慈的国王陛下拒绝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贾纳斯回头瞧了眼金发公主,回以苦笑。
随着塞巴蒂斯带走了王储和魅魔,负责侍卫诺雅的宪兵队顿时少了一半。
不久后,海柔尔走出那栋被诅咒的住宅,一眼便看见似乎深受打击的诺雅。
“怎么了吗,公主殿下?”绿发少女柔声询问道。
“贾纳斯哥哥,好像喜欢上了魔族。”
“嗯,我知道了。”
“贾纳斯哥哥和那个讨人厌的魅魔一起被带走了。”
“我也知道了。”
诺雅拉住海柔尔的手,有些生气地撅起嘴:“海柔尔怎么这么淡定?”
“还记得吗?小时候贾纳斯殿下提过一个问题,但当时大家只是认为殿下心慈手软,便一笑而之。”
海柔尔提起了她幼年住在王宫里发生的小插曲,贾纳斯看着窗外新建的利希滕贝之都,忽然和大家讨论起所有魔族是否真的该死。
“只怕那时候的贾纳斯殿下就已经开始接触魔族了,而前几天让殿下结交瑟莉莎小姐,也是国王陛下给王储殿下最后的机会。他不可能一直看着贝尔兹的继承人迷恋上异族。”海柔尔猜测道。
天真的公主小声问道:“那收留一个魅魔也无关紧要吧?”
“那只会给大贵族和教会攻讦王室不作为留下把柄。甚至提法梅耶帝国和联合王国趁此插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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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剧院。
怀有心事的诺雅低头不语,海柔尔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来自圣王国人德拉克的杰作。
以她对剧作的敏感程度,想了解作者在背后的深意还有些难度,但这不妨碍海柔尔和一群贝尔兹名媛一同沉浸演出。
海柔尔永远不会让坏消息耽误到她消磨时间。
偶然间,她忽然看见前排有过一面之缘的德拉克回头朝自己看了一眼。
在炫耀自己的作品?
百思不得其解的海柔尔又发现来自德拉克身边那道炽热的目光。
单看精致的五官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她张了张嘴,看口型似乎是……额,“你好”?
海柔尔不知道怎么回应,于是露出笑靥,礼貌地点点头。
咦?怎么突然又回头了?
昏暗的光线下,德拉克斜视了眼耳根红了起来的黑发美少女。
难道他的作品真的这么不堪入目,甚至连这位大公的女儿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的兴趣?深感挫败的德拉克有些郁闷地想道。
而原本还在想着那位美丽少女的名字的海柔尔,在剧目落下尾声时,她远远地看着诺雅与其余贝尔兹名媛相继打招呼。
既激动又紧张的声音响在她的身后:
“你好,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瑟莉莎·蒂雷希特!请、请问,我能和你成为朋友吗?”
回过头,只见三千青丝堪堪抵在少女的臀部,在饱满的胸部下,黑色的蕾丝裙遮掩住了诱人的身材曲线。作为点缀的蕾丝花纹则顺着黑丝流向足尖,令人遐想无限。
每个联合王国的青年才俊纷纷趋之若鹜的大公独女,此时却摒弃了所有贵族礼仪,像坠入爱河的小女生羞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