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那股没有锁链束缚着的轻快，我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了。

“为什么……你到底是——”

“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

男人说话的同时，一块简单的布料裹在了我的身上。

此时此刻，我以为我是遇到了那种幻想小说中救赎别人的英雄。

是啊，一直到这个男人把我从暗无天日的牢房当中解救出来，我都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难道是那个混蛋主人终于失手把我打死了，而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我被男人塞进某个厢式的东西里。

“这是什么？”

我察觉到一股向后的惯性，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睁大双眼，努力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景色。

可惜，不知为何，身上的伤口虽然恢复了，视力却一直还是处在那种模糊的状态。

但是我很清楚，这个东西正在带着我向前动，

“这是……先生您这个时代的马车吗？”

“这叫【汽车】，简单理解的话……就是不会颠簸，不用动物拉着就能动的车子。”

“好神奇！”

我努力把自己的脸贴在那张冰冷透明的墙壁上，想要透过它看到更多外面的景色。

可惜，能看到的，依旧只有灰蒙蒙的一片。

就这样贴了一会过后，我默默坐回位置上。

“怎么了？”

一双手放在了我的脑袋上，缓缓抚摸着。

是那个救我出来的男人。

“主人，再次感谢您救我出来。”

“怎么突然叫我主人了？”

男人哑然失笑，但我很清楚：花大价钱从一个人的手里买下一个女孩，除了用作奴隶，还能用来做什么呢？

“您把我从那个地方带出来我很感激，只是希望您能少虐待我一些，只要您给我少量的血液和……一点点的自由，我会对您唯命是从的，您就是我今后的主人。”

我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语句，但是上百年的囚禁，使得几乎从未接触过外界的我，只能用最古老的大陆通用语说出前面的那些话。

真是庆幸，我新的主人能用古大陆通用语同我交流。

但是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那个男人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再度开口。

“你不能叫我主人。”

“既然是您说的……那么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不多问，这是身为奴隶的准则之一。

“你可以叫我……父亲。”

“……好的，父亲。”

唉，只要别让我再回到那个鬼地方，这种牺牲无所谓的。

而且我早就忘记我爸妈的模样了……不，应该说就连曾经身为人类的绝大多数事情都已经忘干净了。

是除了名字和那个把我变成血族的女人以外的，几乎一切。

唯一让我有一些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让我叫他父亲。

是恶趣味吗？还是另有原因呢？

这些，都不是我应该再去考虑的了。

我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然后……找到那个梦中嘲笑我的女人。

那个把我变成血族的女人。

——————血姬血姬——————

“情况很糟糕。”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医师女人摘下口罩，神情十分严肃。

“梁先生，虽然如您所说，眼下这个血族的身体的确在以较缓慢的速度自愈，但是……”

“说就是了，没必要犹豫。”

梁先生挥手示意护卫去外面等着，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同眼前的医师对视着。

“我们尝试了大量的治愈魔法，而且也尝试用了最近兴起的手术治疗，但是效果都是微乎其微。”

“治愈魔法几乎已经没办法治愈这孩子了——我想大概是这样。”

医师女人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

“骨质疏松，双眼接近全盲，长期过滤血液导致的毒素堆积……虽然按照梁先生您的说法，血族只要获取了一定量的血液，身体机能就会迅速恢复。但是这只不知是因为长时间未摄取血液还是其他原因……无论我们给她输入多少量的血液，她能够吸收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

“不仅如此，给她摄入血液后一但超过一定的时间和数量，那个血族会进入一种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精神极度不稳定……”

梁先生捏着下巴，回忆起之前温尔森和他说过的话。

“过度的输血，会导致这孩子暴走吗？”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梁先生问出了对他而言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能够进行拍卖吗？”

“现在来看，是合格的。但也仅仅是合格。”

医师女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担忧的神色已经挂在了脸上。

“但是……梁先生，您真的打算拍卖一个已经处在生命危险期的女孩吗？哪怕她是血族？”

“你自己也清楚血族的价值。”

“可是——”

医师女人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眼看梁先生已经从房间里抱出了检验完成的血族少女，看到那孩子脸上幸福的笑容。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她没权利决定自己老板想做的事。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让这女孩在这段时间里过得更幸福一些。

毕竟……今天一过，迎接她的便是无情的抛弃，以及未知的命运了。

这是她当了这么多年医生，经手过无数被拍卖的生命之后，能够为这些人或非人所保留下的，最后一份良知。

远处，梁先生看着怀里那已经清洗干净并套上了白色连衣裙的白发血族少女，看到她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于是便开口询问。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那个小姐姐，她对我真的很好。”

看得出来，少女说这话时，情绪很激动。

“那……我和她比起来，谁对你更好？”

梁先生忍不住问到。

“这个……当然是您更好了，父亲。”

这句话，就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了。

梁先生闻言，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而就算是做出了这个动作，少女依旧在梁先生的怀里很稳当。

一方面是梁先生的力气本就不小，一方面则是因为少女那宛若皮包骨一样的身体，体重更是轻的吓人。

“这样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有这份讨好她人的觉悟，或许可以活的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