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这本书的时候还没有如何在意,只是粗略的翻过,了解了主角的结局,其余的配角并没有怎么关注。
现在穿越到这个如梦如幻的书中世界,亲身接触到了这些本来只是由文字构成的人物后,格雷发现自己对她们的印象在慢慢发生改变。
就比如先前跟爱莎的一段路下来,让他有种陪伴年轻女孩子走夜路的奇妙感觉,仿佛走在身旁的不是那名失明又给他的茶水里下药的教会女子,而是一名天生残疾行动不便需要呵护的普通女孩。
她的信任和仓促,还有紧张和愧疚,都清清楚楚的传达到他身上,令他觉得,这女孩是如此的真实。
现在他也看到了爱莎的结局。
战争的爆发使得格雷不得不踏上战场,奔赴在前线,但彼时他还受到王室的控制,为了将他这名人形兵器物尽其用,本应该在后面做做后勤工作的爱莎也听从命令奔赴前线,继续用配方制造毒药混进茶水中给他喂下,达到控制。
但战争的规模越打越大,终于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防线支离破碎,格雷被俘虏,而爱莎则在乱军中被残忍杀害,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这就是这名女孩短暂又悲惨的一生!
格雷沉默了好久。
他倒不恨这名修女,他知道所有的命令都是王室下达的,没有了爱莎,还会有其他的修女,她只不过是其中比较不幸点的,正好跟他捆绑在一起,也只能踏上战场。
如果防线没有被攻破,或许这姑娘还能好好的,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但这也不一定,毕竟爱莎的全部价值都在控制他的方面上,自己被俘虏了,那爱莎自然也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没准会被直接放弃。
再糟糕点为了不让敌方拿到解药将自己拉拢过去,王室会选择灭口也难说。
无论怎么看,这名修女的结局,都很悲惨。
格雷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主动拦住她将未来告诉她的冲动,明白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现在这名修女还不信任他,所有的出发点都站在王室和教会的角度,她从小就被培养成一名称职的神职人员,内心极其信任花神,也对教会惟命是从,这时候他要是过去带她跑,无疑于是直接引起王室的警惕和动作。
何况,他体内的剧毒问题还得不到解决呢。既然有毒那一定也有解药,说不准就在爱莎身上。
还是得想办法取得她的信任啊。
格雷心情沉重,往回走。
寂静的夜色中,突然响起的马啸声尖锐刺耳,他不悦的看过去,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毛发柔顺的雪马,精致典雅的车厢,猩红的帘幕覆盖了窗口,只能依稀判断出里面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拉车的竟然是一名神采奕奕的少女,棕色短发,绿色眼眸,五官端正,她穿着干净的军装,背部挺直。
格雷停下脚步,他认出了对方,无论是这辆背后有着鲜艳火焰花纹的装饰,还是这名既负责端茶倒水又负责出行准备的少女,都指向一个人。
蔷薇骑士团副团长,珊蒂娜。
这大晚上的不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该不会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吧?
格雷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很担心自己顶替他人的秘密暴露,那就完蛋了。
鲜红的帘幕被掀开了,里面探出一截雪白玲珑的手臂,珊蒂娜如闺中女子般只露出深红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又深又快的看了他这边一眼。
然后,在格雷惊讶的目光下,她冲他招招手。
叫我过去?
一头雾水的格雷犹豫了一会,只好照做,他现在还不能表现得和以前太突出,过去的格雷是个言听计从的好孩子,珊蒂娜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径直穿过整个王城跑过来,全程都不带喘的。
倒不是说他对这名年轻又绝艳的贵族大小姐垂涎许久,纯粹是王室调教得太好了,在脑子里灌输了王室的命令就是天的权威。
偌大的蔷薇骑士团,唯有团长阿尔莎和副团长珊蒂娜能够挥挥手就将他叫来。其余人虽然也能这么做,但身份上的差距还是让他们不敢这么大模大样。
格雷麻利的爬上马车,钻入车厢。
一进去他就嗅到淡淡的玫瑰花香,这辆专属于珊蒂娜出行的马车装饰得很别致很优雅,不大的车厢里墙壁上铺满晒干的鲜花,从早到晚都荡漾着令人沉醉的花香,待久了更是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奇妙感觉,很舒服。
女孩还穿着墨绿色的军装,长发挽起,面容清冷美丽,可能是眼睛较圆的缘故,她看向他人总给对方一种在瞪自己的错觉,配合上人家的双重身份,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由不得双腿发软心惊胆战。
换成以前的格雷估计早已经诚惶诚恐的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了,但此格雷非彼格雷,珊蒂娜的压迫感的确强烈,但没做什么亏心事的格雷问心无愧,反而在近距离的基础下意外的发现这名女孩非常漂亮,竟然看得出神。
四目相对,珊蒂娜莫名的感受到点点难以形容的不适。
她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心头略有些恼怒,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很快她就板起脸:“你今晚怎么和爱莎修女一起走?”
原来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格雷心里撇撇嘴,表面上还是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我今天去教堂接受祝福的时间晚了,她一名盲人走夜路不方便,想要护送一路作为补偿。”
珊蒂娜蹙眉,但没觉得有哪里不妥。格雷每天前去教堂接受祝福是一件人人皆知的事,好像从几年前就形成了这个习惯,也算是他平淡无奇的生活日常之一。
对他的这番行径,大部分都嗤之以鼻,流传得最多的说法就是他想要求得花神的原谅来洗刷自身的罪孽,才会每天坚持不懈的去找修女去乞求祝福,就是因为他心里有鬼。
至于护送修女回家,以珊蒂娜的为人来说,这没什么不对。虽说雪兰王国大部分居民都信仰花神,自然而然的会对那些修女牧师抱有尊敬,但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总有那么一些猪狗不如的脏东西会对年轻美貌的修女垂涎三尺,夜深人静之后更是他们伺机而动的好时间,以前也不是没有修女惨遭侮辱的事件发生,她曾经也见过爱莎一面,对那名年纪轻轻身材却格外有料的修女印象深刻。
让那样一名前凸后翘还自带圣洁纯净的盲眼修女大晚上的走夜路回家,这等于是把一块喷香流油的肥肉主动放在饥肠辘辘的野狗中间吧。
珊蒂娜的神色缓缓柔和,看向格雷的视线中也多出了几分认可和好感。
这看得格雷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以前的格雷就是个木讷的家伙,夸奖也好,谩骂也罢,都是面无表情的接受。
于是他也打算保持不变的姿势,装作自己接受。
马车徐徐前进,车厢沉默无声。
格雷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没事的话他想走了,安娜还在家里呢。
让这样一名胆小怕事的小公主独自留在巨大的城堡里他可不放心,要是这丫头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也可以直接快进到结局了。
正当他准备出声告辞时,一直望向窗外的珊蒂娜淡淡的说:“阿尔莎团长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