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本身便是活物,依靠着被恶魔们称为“主上”的大意志驱动运行。
在数十万年的时光里,像一台冰冷的机器一般进行着永无止尽的“生产”。
〈协调〉之褐,便负责管理这个过程,以免出现不可逆转的故障。
但对褐而言,最近的工作已经多到了令她难以理解的地步。
“将这些被污染的家伙清除干净,她不会有什么意见吗?”
一边进行手中的“打扫”,一边向粉色的少女投去疑问。
这段时间发生的怪异事情令恶魔的孵化工作不得不陷入停滞状态。
只要存在着一只有可能被污染的恶魔,那附近的全部都有可能成为废弃品而遭到清除。
为此,褐收敛起作为抚育者的身份,转而化作冷酷无情的杀戮者。
原初之褐真正的的力量是极为强大的。
但这片时空大到几乎没有边界,像低概率的随机事件一样无预兆出现的“污染”,一旦放大到近乎无限的尺度,积压起来的数量也能够吞没天地。
所以这类工作比想象中还要累人。
更加麻烦的是,对诱发这种事情发生的源头毫无办法。
于是不得不唤醒在沉睡中游离于其他次元的粉之王。
将这件事视为严重的侵略来对待。
“灰去问过了,她不在乎。”
少女轻声回应褐。
在她粉色的双眸中,眼前那片蠕动在虚空中的巨大黑暗,和一滩死物没有区别。
“那是吞食了我不少眷属的家伙。或者说……是无数个体的聚合。”
被【终末】污染的秩序之恶魔,相互吸引着以无量数的恐怖规模压缩糅合在一起,形成了游走于虚空中的黑暗巨兽——那洛迦。
米乌菈是这么称呼它的。也只有米乌菈这么随意的称呼,才不会酿成命名然后被反噬的惨剧。
所到之处皆化作虚无,被那洛迦吞噬的事物会从真正意义上变得不存在,可谓万物的终点。
就算是完全状态的原初之粉,也不过只有其几分之一的程度。
虽然基本单位是没有意识的下位恶魔,当数量达到这种程度后,却已经从魔素量层面远超了任何一位原初。
这就是伊维尔送给粉之王米乌菈的见面礼。虽然祂早已离开了这个次元。
顺着伊维尔的足迹,那洛迦的碎片落入了其他次元。那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还不得而知。
“有些棘手。”
“是啊,对付起来会很麻烦。”
这是头一回遇到连米乌菈都觉得不好处理的事情。
褐为了阻止这家伙靠近最重要的繁育地段费劲了力气。在这个次元尽管力量能够迅速恢复,面对超乎常理的魔素量差距,也不过像是朝着湖里投了一颗石子。
没有意识的那洛迦,甚至都不会觉得痒痒。
尽管不觉得米乌菈是真的没有办法。
从某些角度考虑,或许只是不太愿意使用那份力量。
“放置的话会存在问题,但杀死也可能引发麻烦。”
“是指【终末】的污染吗?”
米乌菈点了点头。
“难以保证【终末】的性质不会进一步扩散。比起杀死,将其限制在一定空间内反而更加保险。”
“可是要怎么做到呢……”
不是不理解米乌菈的说法。
如同血溅四方那般,伊维尔带来的【终末】的性质,也可能在死亡的瞬间以精神波动的形式发生扩散。
这样就会导致更多的蓝之恶魔遭到污染。所以做起来不划算。
可是,像这样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的黑暗巨兽,尽管没有明确的意识却能从遥远的距离感受到其恐怖的波动。
所谓的限定在一定范围,以褐的能力根本无法想象。
结果,米乌菈也明确表示不太行。
“……此身如今还不完全,没法轻易做到。”
想逞强却突然发觉自己状态不佳,米乌菈少有地会有这种迟钝的表现。
褐无奈地笑了笑。
“您也不必勉强。虽然敌不过,我还是能借助意志薄弱这个弱点与其周旋。只不过这段时间没办法专心于孵化了。”
“无妨。蓝已经跨越了王的层次,恶魔的孵化可以暂且不管。”
“那家伙还真能干啊……”
这就是跳槽后的年轻人么。褐在心里吐槽。
不过说来也奇怪,连米乌菈都没有想到蓝的眷属会以这种奇特的性质诞生。
被伊维尔抓住蓝不在的空档下了黑手,等到事情已经难以收拾的时候褐才有所察觉。
一方面是伊维尔的手段超越了认知,另一方面……或许是蓝之恶魔甚至是蓝本身,存在着某种意义不明的东西。
轻易地瞒过了其塑造者原初之粉的双眼。
一股认知断层的违和感突然传来。
就像是突然跨入了其他次元,与彼端的巨兽彼此相隔无限的距离,却仍然能够认知到它的存在。
回头看向米乌菈,才知道这股非凡的波动源自于她。
“此身利用「次元结界」隔断了这片空间,虽然以这种规模无法维持太久。”
结果还是使用了那份力量啊……
米乌菈的状态相比过去没有太多的提升。硬要追究的话,在上次引渡原初之蓝的备用卵之后,再次造成了大量消耗。
也许要花费百千年的时光才能恢复到创造原初之前的完美状态。
想起来,那种性格的米乌菈已经许久未见过了。
米乌菈一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宫殿。
如同将过去的时间一口气补回来般,沉睡对这位粉之王而言已经是终日必要的事件。
被高阶的粉之恶魔环绕的巨大巢穴,以宫殿的形状屹立于虚空之上的黑色陆地之顶。恶魔的藤蔓紧紧环绕着的高塔般的这个地方,说是拉普莱斯的心脏都不为过。
如果伊维尔选择从这里下手,现在的米乌菈或许没法与其对抗。
分明米乌菈所警戒的对象并不是伊维尔。
像这样的意外发展,让恶魔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以为原初之灰会回来掌控局面,毕竟在他那里有着庞大的军队。褐提过这件事,却被米乌菈认为还不足以花费如此代价来对待。
结果,米乌菈所行之事仍旧让褐也没法琢磨清楚。
这或许就是〈原初〉与〈无垢原初〉的区别。
作为〈原初〉被创造出来的褐,与身为〈无垢原初〉的粉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阶层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