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铜锣激响。

清越的金铁敲击声在环楼内回荡,无数人的目光,汇聚到了圆台之上。

圆台高三尺,宽约十七丈,地铺艳红氍毹,台边围着一堆黄色绣球。

两位身材绰约的白衣女子,随着一名中年贵妇,缓缓登台。

“佟妈妈来了呀~”

“啧啧啧,不知这次魁首桂冠,会花落谁家呢?”

“哪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幼薇了!”

“可我听说,其他几座秦楼派出的倌儿,亦是美俏得紧,甚至还有那西域女子,她们那身材啊,胸脯就像小西瓜似的……”

“是有些夸张,还有风霞楼的那些个女子,据说都是玉虎之身呢……”

“嘶……”

阵阵莺声燕语,自环楼上传出。

略微抬头。

楼上的一番美景,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只见那环楼走道上,站满了风格迥异的娇媚女子,有衣衫单薄,妆面艳丽的熟美娇娘;也有绾着水袖,仪态温婉端庄的楚楚少女……

她们倚着红木栏杆,姿态慵懒而随意,大多都在低声攀谈,捂嘴轻笑,也有不少女子望着楼下,美眸顾盼,媚眼如丝……

于此间仰望,千娇百媚尽收眼底,群芳争艳亦不过如此。

“肃静。”

圆台之上。

为首的中年贵妇娇呼一声。

偌大的环楼中,嘈嘈切切的话语声渐渐消弭。

中年贵妇约莫四十多岁,已是一副半老徐娘的身姿模样,但她今日的衣着打扮,甚是雍雅贵气,面庞之上描眉画眼,弄粉调朱,硬是妆出了几分风韵。

台下的魏伶只看了一眼,便认出她的身份——那日前往沈府登门拜访的,佟倩。

……

佟倩见楼内逐渐安静下来,便清了清嗓子,朝着台下诸多客人,柔柔一笑:

“诸位客官,欢迎莅临春风如意楼。”

虽说佟情已四十有余,但嗓音却仍是甜美温婉,拂过耳畔时,如沐春风。

佟倩说着,微微躬身,那锦袍衣领大开,坦露出一道深深的白色沟壑。

“奴家佟倩,见过诸位贵人。”

话音刚落。

随着佟倩直起腰身,环楼两侧,倏然垂下两卷红布条幅。

条幅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两行字。

可还没等众人看清红布上写着什么,环楼之上的所有倌儿,同时欠身,异口同声地说道:

“如梦楼倌儿,见过诸位贵人。”

娇声迢迢,各有不同,但起落却异常齐整,而这一声齐呼,也给楼下的客人们带来了极其愉悦的虚荣感和满足感。

试想一下,几百位美娇娥在同一时刻请安,那画面……

令人心潮澎湃。

楚清河微微昂首,眺眸望着那两道条幅,轻声念道:

“纸醉金迷沐春风,醉生梦死如意楼……”

念罢,他洒然一笑。

“当真是直言不讳啊。”

魏伶沉默的望着那两道条幅,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清河垂下些许眼帘,目光捎向魏伶,悠悠说道:

“不愧是四年一度的花魁选秀,如此多的窈窕美人,当真叫人目不暇接……”

“你看的还少了,这楼中大半,你怕是睡都睡过了。”

“欸——”

楚清河摆了摆手,很是自傲的说道:

“念白此言差矣,我楚某人可是出了名的讲规矩,一不碰清白倌儿,二不惹痴情女子,你可知道,在这风月之所里,只卖皮肉,绝不动一丝感情的美人,那是少之又少……”

魏伶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撇了撇嘴。

楚清河见魏伶兴致缺缺,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

“……让他死在这莺巢燕垒之下,做个风流鬼,倒是便宜他了。”

魏伶拿过酒葫芦,斟了杯酒,淡淡说道:“你就料定我会帮你杀人?”

对于一个修仙者来说,杀孽,其实并不能形成多大的因果。

顶多算是有些困扰罢了,只要意念通达,哪怕累积了繁多杀孽,通常也不会化成业障,就算它形成了心魔,突破时一剑斩之便是!

当初能拔剑,再次面对又岂会恐惧……

魏伶之所以会有所犹豫,其实是因为这天下局势。

正如楚清河方才所说,旧帝暴毙,新帝刚刚即位,眼前的江山社稷,就是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摊子,更何况,还有两只猛兽虎视眈眈。

那位新帝如此窝囊,被反恐怕是迟早的事。

而且,魏伶还有一点想不明白,楚清河明明就是个游戏人间的性子,为何如此偏向新帝……

谁做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设下这个局,还要拉上自己,到底是几个意思?

当然,最重要是,魏伶不晓得自己的父亲,如今在朝中是个什么态度……

“你不是默认了吗?”

楚清河见魏伶蹙眉沉思,歪头笑了笑,俨然一副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模样。

魏伶举杯轻抿,看着楚清河,没有直接回答,“就算我不动手,他也会死。”

言简意骇。

魏伶想要一个理由。

方才他动用灵识,扫了一遍楼里楼外,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在这环楼之下,竟坐着三位宗师,两位大宗师!

这些放在凡俗间都能开宗立派的高手,没事来这逛窑子,看花魁选秀?

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而且,在如意楼之外,还潜伏了不少武道高手……

这明显是个必杀之局……

“可是你来了啊。”

楚清河可是个活成人精的妖孽,一眨眸,便说出了一个魏伶无法拒绝的理由。

“念白啊,这朝中诸臣多是泾渭不分的酒囊饭袋,但我对魏相,一直谨怀崇敬之意,敬畏之心……”

楚清河说这话的意思很简单,他就是在告诉魏伶,他和魏长风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而且,今天设下的这场杀局,也有魏长风默许……

魏伶直勾勾地盯着楚清河,好半响后,眉梢才缓缓舒展。

楚清河算是他的半个挚友,没理由,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

虽然魏伶很不喜欢这种被当刀子使的感觉,但是……

“嗒。”

杯盏落桌,发出一声轻响。

魏伶稍作犹豫,蓦然站起身来,

“杀他与否,我自有定夺。”

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后,魏伶转过身,朝着楼中某个方向走去……

“欸?”

“念白,你……”

楚清河见魏伶倏然离去,眉头一皱,有些摸不着头恼。

谈得好好的,我计划还没说呢……

他这是要去作甚?

小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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