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刚才好像听到门口有动静。”
边吃鱼的桑折边问：“有人来过吗？”
“……没有。”
张小莺默默回到：“只是猫闹腾撞倒了盆栽。”
“哦。”
桑折没有多问，继续吃鱼。
“不过，奴婢愚笨。”
她似乎有意想转移一个话题：“主人要这些猫到底要干什么呢？”
“光有这只布偶还不够，还要奴婢再去集市买一只驯养好的……”
“很快你就知道了。”
桑折草草地扒拉了两口饭，然后急匆匆地准备穿衣服：“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走。”
他临走前又不忘把碗里的鱼汤喝完，满意地砸吧了一下嘴。
“今晚，给燕柔婉来波大的。”
——
——
子夜时分。
但其实什么时间，对燕柔婉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被关入这个监牢里之后，她的时间概念就已经十分浅薄了。
周围一直都是昏暗的油灯，唯一能勉强辨别天色的，只有监牢墙上那几道铁栅栏的窗户。
今天的天色似乎也不太好。
以往偶尔还有几缕月光能透过缝隙撒在地上。今日却只有一片深沉的阴暗。
越是到这种时候，燕柔婉越是想起自己那在桑折手中受苦的爱猫，心里越发凄苦起来。
“娇娇……”她黯淡地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一阵很轻微的沙沙声响起。
虽然很轻，但在落针可闻的监牢里，还是显得很清晰。
燕柔婉瞬间警觉了起来。
“什、什么东西？”
沙沙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漆黑中，像是某种东西摩擦着地面滑行发出的声音。
燕柔婉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不安地咽了口口水。
只是她也看不清，一片昏暗的地面连一点光都没有。
她只能隐约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某种东西。
正在慢慢朝自己靠近着。
“喂……喂！有没有人啊！”
她越是不安地喊叫，那沙沙声就越是急促。
但始终没人回应她。
直到沙沙声到她脚边的时候，燕柔婉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燕柔婉屏气凝神，努力想在黑暗中分辨出那东西的真面目。
只是下一刻。
一种滑腻冰凉的感觉，触碰到了自己的脚踝。
“呀！！！”
燕柔婉拼命甩动玉足，想将那东西踢开，但好似踢在一段绳结之上有力使不出。
外面的乌云似乎散了一些，隐约的月光照射进来。
燕柔婉也终于看清一些那东西的真面目。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和汗毛，全都起来了。
……是蛇。
看不清具体样子的蛇。
此刻正蜷着身子，阴暗扭曲地爬行着。尖细的舌头还在月色下轻轻吐露着。
“啊啊啊啊啊！！！不要！！！”
她几乎是拼了命一样失声尖叫起来。
燕柔婉真的很怕蛇。
即便不是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她也依然对蛇这种冰冷又光滑的柔软生物毫无抵抗力。
只要见到就会吓得心颤到走不动路那种。
而此刻，自己甚至还在被束缚着，修为灵力全部无法使用，也无处可逃。
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光滑扭曲的东西，一点点吐着信子朝自己爬来。
燕柔婉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
而就在这时。
一声清澈尖利的声音，在窗户那里响起。
“喵！”
燕柔婉还来不及回头，一道黑不溜秋的身影已经迅疾如电地从窗户处一跃而下。
像是战神一样，护在了燕柔婉身前。
月色浓亮了几分。
燕柔婉这才看清，那如同天神下凡一样来到自己面前的。
是一只黑猫。
通体漆黑，唯独眸子是琥珀一样澄澈好看的黄色。
比不上娇娇那种纯白无瑕的布偶好看、圣洁。
甚至有点瘦骨嶙峋、毛都有些脏兮兮的。
但此刻，它拦在自己面前。
却让自己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看到黑猫的一瞬间，蛇似乎也往后缩了缩脖子，摆出一副进攻的样子试探起来。
而黑猫浑然不惧，弓起脊背，四肢绷紧，喉咙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猫一蛇，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终于，蛇忍不住率先动手。
但黑猫动作十分迅捷，一猫爪就精准拍在了蛇头上。
只吃了一爪，蛇便立刻缩回身子，转身在一阵沙沙声中缓缓远去。
一直到那瘆人的沙沙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燕柔婉才宛如脱力一样放松下来。
而紧绷的神经一放松下来。
委屈和难过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小家伙……谢谢你。”
黑暗中，蜷缩起来红着眼圈啜泣的燕柔婉，哽咽着说道。
黑猫似乎很通人性。
它转身看着委屈低泣的女子，悄悄走到她身旁，一跃而起跳到她的怀中，轻柔地喵了一声。
然后。
像是安抚一样。
伸出猫舌，轻柔舒缓地舔舐着她的手背。
那一刻，燕柔婉无比难过想哭。
这段时间被捉住后，堆积的所有委屈和痛苦，全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就这么委屈地缩着身子。
抱着猫咪呜呜大哭了起来。
——
——
“小家伙，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无家可归呢。”
“是了……看你的样子，又瘦毛又乱，应该是这附近的流浪猫吧。”
“桑折那个坏人说了，最近魔道兴盛豢养狸奴，你多半也是被谁养腻了就随手丢弃的小可怜吧。”
借着隐约的月色，燕柔婉靠着墙壁，一遍遍抚摸着怀中的小黑猫。
她的眼神柔和，对着小猫咪自言自语：
“真可怜啊……跟我一样。”
“要是咱们都能活到出去的那一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啊？”
“你知道吗？我家里也养了一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猫咪。叫娇娇。”
提起娇娇，燕柔婉的眼神又落寞黯然下来。
黑猫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仰起小脑袋乖巧地喵了一声。
然后用小脑袋在她胸前轻轻蹭着。
被小家伙这么哄劝安慰着，燕柔婉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俏脸微红地摸了摸它的头：
“别闹~痒。”
“对了，娇娇那丫头脾气可差了。”
她像是讲故事一样给黑猫讲述着：“她可是个小醋坛子。要是从我身上嗅到别的小猫小狗的味道，就会发脾气，一整天都不理我。”
“搞得我从市集上经过，都不敢去摸摸路边的流浪猫猫狗狗呢。”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没关系的。”
燕柔婉像是捧着至宝一样，双手架着小黑猫举过头顶，眼眸明亮闪烁着说：
“你可是我的救命恩猫呢。娇娇一定会喜欢你的。”
黑猫喵了一声，猫尾在半空中轻柔晃着。
“还没给你起个名字……”
“对了。”犹豫片刻，燕柔婉美眸又明亮起来，“你又黑又帅的，跟个大侠一样救了我，就叫你黑侠吧。”
“黑侠~让妈妈亲亲~啾啾~”
冰冷的牢房里。
一人一猫亲昵地贴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温度。
燕柔婉也好像将失去娇娇的全部悲痛和温柔，全都发泄在了黑侠身上。
这一刻，是她被捉进监狱后。
最幸福的一刻。
——
——
而在燕柔婉不知道的地方。
监牢外，刚刚将蛇收拾好装进木桶里的张小莺，还是有些不解。
“主人……奴婢愚笨。”
“这样到底算什么审问？真的能让燕柔婉心甘情愿地加入魔道吗？”
桑折倒是不急，笑吟吟地说道：“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越是像燕柔婉这种自幼在仙门长大的小孩，从小经历的教育都是对正道忠诚和对魔道的厌恶。”
“她们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固执难改，即便动用酷刑也难有起效。”
“想要突破这种人的防线，一味猛攻威逼利诱都是无用的。”
“首先，要在她心头坚硬的防线上，开一道柔软的口子。”
见张小莺还是一脸茫然，桑折又解释道：
“所谓再硬的嘴，亲起来也是软的。”
“别看燕柔婉在面对审讯时，硬的像块茅坑里的石头。”
“但心防之下，终究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而已。”
“她对我们会拉满防御，但总会对一些柔软的事物卸下心防，露出本来纯真的模样。”
“而口子只要开了……那就是破绽了。”
张小莺还是听不太懂。
但她也没必要懂。
她只知道，自己的主人总是有办法，能够让一个个仙子们都屈服在他手下。
桑折也没法给她解释清楚。
毕竟这方法，其实是系统给的。
自己只是从系统列的几个建议中，选了个比较有节目效果的而已。
“等着吧。今晚只是开始。”
桑折满脸自信地说道：“想让这种女人破防，还得整点更大的活儿。”
说完，他嘿嘿笑了起来。
一边笑。
还一边抚摸着怀中的布偶猫。
而此刻的娇娇，好像已经不在乎魔爪蹂.躏自己的桑折了。
它湛蓝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监牢里。
那眼神似乎有不解。
似乎有愤懑。
似乎有失望。
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主人，此刻正满脸微笑和幸福。
……抚摸着另一只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