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没什么变化。”

“那么我就是我，身份证上就是我，谢婉晴，三十五岁，未婚。”

江然默默的喝着闷酒。

她有很多话想和谢婉晴说的，但真面对面时，突然又卡住了，说不出口。

就像你永远无法低下头。

“多吃点东西吧，这是四十七度的，照你这么喝，胃受不了的。”

以前她不让江然喝酒抽烟，之后变成了要抽要喝别在家里，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自己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坏处，就不要碰了吧。”

谢婉晴看得出她不想开口，他一直以来将责任抗在肩上，不愿意向被自己庇护的人袒露心事。

江然吃不下太多东西，塞了些就又开始喝酒，没了就让谢婉晴倒。

谢婉晴不肯倒了。这样的喝法，酒桌上也没人敢这么喝。从来没有借酒消愁，只有愁更愁，他这属于自残行为，虽然他本身没有意识到。

“江然，你不想说的话，听我说说怎么样？虽然你可能不是很想知道我的事。”

“你大概猜的到，或者书瑶跟你说过，我那时候自己出去的时候，花了半年时间，我才找到稳定的工作。以前的工作呢，做了就放弃，倒是坚持不下去。”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来找我，我已经想好怎么跟你道歉了。”

谢婉晴撑着脑袋，欣赏着他的醉意。

“五年时间，我好像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突然拔高了一截，但说实话，我还是想念以前……啊，倒也不是这样，只是那种生活里的一切都有人照顾，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那种感觉很怀念，虽然现在我做饭还是不怎么好吃。”

“从早上工作到晚上，就累的已经连澡都不想洗了，一觉醒来苍蝇在身边打转，臭晕了整张床。那时候我非要住单人宿舍，也幸好我住的单人宿舍。”

“刚开始，节假日还会出去散散心，后来躺在床上躺一天就非常满足，以前那样精致的生活，就像是梦一样，一梦就是十几年。”

“不过现在好很多了，这种事情成了日常，不去接受也不行，接受着接受着，底线慢慢就降低，容忍度也就提高了。”

“但是说实话……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能回到以前……”

谢婉晴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下意识说了太多的话，不知不觉的就越了界限。

只是江然还没听够。

“回到以前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你看你哪怕年轻二十岁，不也还是过着一样的日子？”

放得下的放不下的，都在心里留着，身体年龄回去了，记忆可没回去。

“诶，江然，你说，一开始你是不是就想离开？你那时候还打电话来了，问我女儿在不在。如果那时候我没让书瑶回去，你现在应该在哪里？”

这个问题从谢婉晴嘴里说出后，江然迷茫了。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他只觉得，自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了，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一面是未知的新生活，一面是每天都有的日常。

内心疲惫的人，总是不爱接受新事物的，所以被书瑶碰见后，他阐明了自己的身份，选择继续做一个父亲。

又期望着，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必要去装个什么样子，瞎寄吧扯什么星辰大海。

这可不是一个好答案，但谢婉晴不会给他提建议。

她认为江然不需要被什么东西束缚了。

“对了，马上清明，你学校会放假吧？要不要回去，给爸妈扫墓，就当是散心。”

都好久没回去了。

江然摇摇头，酒劲上来，哪怕是摇头都有些晕。

“清明，要回去，但学校就不回去了。”

“这是为什么？大学不怎么舒服？还是说，你觉得这些小年轻看着很烦，很吵？”

一开始是很吵，眼中任谁都是得过且过，都是无病呻吟，呆的越久却也越能接受，不反感了。

“不是这个问题，你女儿觉得我太受欢迎，不想找后妈。”

“哈哈哈……”

谢婉晴直接是笑了出来。

“你坦白跟我说，你有没有乐在其中？”

乐在其中，江然并不知道她说这个词是贬义还是褒义，是赞许还是讽刺。他不禁思考着，然后说出了答案。

“有一点吧。”

“只有一点吗？我觉得你本身应该很高兴才对。”

谢婉晴敢说自己是世界上最懂江然的人。以前还年少时，他就乐在其中，成绩好，长相好，那谁看了不喜欢，小妹妹喜欢，大姐姐也喜欢。

他那时候装出个不在乎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偷着乐。

现在或许是没了多余的情感，但他一定也是乐在其中的，成为别人的依靠，并且能得到确切的回报。

“真的只有一点。”

嘴硬心也硬，人家是心口不一，他是言行不一，心里的想法总是和行为背道而驰。

“觉得开心，你就去做，不开心，就别去管他了。我一个同事，一个月工资只养活自己，不管父母，也不管孩子，她说她活的开心，不想要什么约束。”

“我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太自私，连自己的责任都不管不顾了。你猜她说什么，她说，关你屁事？自私的人才是大爷，管的太多纯是屁股疼，没事找事做。”

“我不敢说她是对的，但她自己绝对是开心的。”

谢婉晴一字一句都落在江然心底，她好像真的不是谢婉晴了，她说的出这些话，就已经不是记忆中的谢婉晴了。

她说的好像都是错的，那不符合客观价值，但又好像是对的，因为满足个人现实。

“所以，要我说呀，你就别管什么江书瑶，什么江晓灵了。”

一开始江然赶走晓灵的时候，谢婉晴想让晓灵回去，但养了一段时间，却不想让她回去了。

不顺心，处处都不顺心，看到就心累，心里不舒服，尽心督促她一段时间，抱着希望拿到成绩单，一看提高了十分，她还非常高兴的看着你，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夸她。

“江然，我的建议是，你不如自私一点，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江书瑶跟你闹，讲道理没用，你就该给她两巴掌。都十八了，每个月给了生活费就差不多了，还管她干什么？”

PS：上一章是加更章节，忘了打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