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沁看他手僵硬地用筷子戳在鱼头上愣怔良久,满以为是对方心里有气。

“其实发信息来也挺好的,”温沁释然笑道,“你现在说我还不一定记得住。”

“那么作为感谢,”

夏然放下手里的筷子,恳切地微笑道:“这顿饭就由我来请吧!”

“这怎么能行,”温沁断然拒绝,“说好的是我请你,怎么能让客人破费呢。”

这时,包厢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好像催着客人开门似的。

他一定迫不及待了吧?

如果换作其它客人,恐怕是少不了挨一顿骂,但温沁脾气好,权当是他们太忙,对无礼的敲门声丝毫不放在心上。

夏然也不在意,他把戳过鱼头的筷子放到桌边,用手指揩了一点沾在上边的透明果冻状的鱼脑。

“请进。”

门面上的花纹不声分成两半,倪林推着酒车,大步来到两人面前:“……您的酒。”

他先是愣怔一下,刚才前台那小妞教他说的什么年份,多少钱什么的,他全都忘了——或者说没记过,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夏然同学如果酒量不好的话,可以不喝的。”怜镜本来也没想跟他喝酒,只是必要的形势不能少,免得伤到人家自尊心——请客吃饭连个酒都不上。

“温姨这话说的,你能帮我这么大忙,这饭不请我心里过意不去!”夏然说着,就从倪林手里接过在杯中摇曳的半杯红酒。

而温沁直接石化在原地……

什么叫温姨?!

明明三十还没过!而且自己的面相有这么老吗?

“来来~”夏然热情地递上酒杯,“我敬你一杯。”

温沁的笑容很牵强,一脸勉强的伸出手接过他递给自己的酒杯。

当酒杯相碰的那一刻,倪林在一边缓缓转身准备离开,而那张僵尸脸上的嘴,几乎笑到要扯着耳根,好像要干杯庆祝的人是他一样。

“欸!等等。”才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喝停声。

倪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无踪。

“服务员,你这杯子不干净啊。”夏然喊住他,同时示意温沁把快要送到嘴边的杯子放下。

杯子不干净?

倪林心中一惊,很是不解地回过身:“先生,杯子都是刚从消毒柜里拿出来的,我敢……”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夏然打断他的话,指着自己杯子边上一抹透明的液痕问道,“这黏黏的东西多恶心啊!你还我说干净,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倪林接过杯子,凑近一看,果然有一小块滑滑的痕迹沾在杯口边上。

“这……”倪林的脸,瞬间萎成苦瓜。

液体还没干,如果经过消毒柜,那肯定是会被烘干的,那就是自己拿过去的时候被弄上去的?

也不可能啊,全程经手的就自己一个人,自己拿的时候前台小妞还逼着自己戴白手套,更没理由弄到这种东西。

而险些喝到酒的温沁坐着看对持的两人,视线转至杯口,果然有点黏滑的物质在上边。

“叫你们经理过来!”

倪林顿时慌了,竟然顾不上失落。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狗经理那张王八脸怼着自己骂,他觉得比两人没喝下毒酒还要让人糟心。

夏然见他不肯,将酒杯拍在桌面上:“快点去把你们经理叫过来听见没有。”

“这……”倪林一时犯难,微微低头,视线落在了桌面上摆放的菜品上。

一旁的温沁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于是便拿起来,凑近鼻尖稍微闻闻,淡淡的……腥味?

随后又看向他碗里的鱼头,还有摆放在桌面上的筷子,筷子细的那一头朝向他,而且其中一根沾着黏物,另一根则比较干净,有东西擦过的迹象。

事实,好像很明了了。

他想请客,但是又不想出钱,所以选择了碰瓷餐厅。

这很不明智;愚蠢的道德败坏行为。

“算了吧夏然。”温沁阻止道,“可能他也是不小心的,换个杯子就好了。”

虽然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耻,但考虑到还要请他帮忙,加之家里两个不孝女的事情……她选择暂时不揩穿对方。

但夏然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张手示意温沁不要插嘴,随即扯开嗓子囔起来。

高空中响亮的吵闹声,扰到隔壁的包间,被投诉后,经理火速赶到了事发地。

“你怎么才来?”

夏然一看经理进门,拿着自己沾着东西的酒杯走过去:“你说说吧,这怎么处理?”

经理赔着笑脸,接过杯子,常年在餐厅工作的他,稍微一闻,就知道这腥东西是什么。

“您的手介意给我看看吗?”

夏然丝毫不慌,早在倪林转身前,他就已经把沾在手指上的东西在桌布上抹得一干二净:“看吧。”

可经理的操作让他傻眼了——他根本不打算看,一拿住自己的手腕,就直接闻。

痕迹可以擦掉,但上面的腥味是抹不掉的。

“喂!变态啊?”略失分寸的夏然忙抽回手,已经没有刚才掌控全局的镇定。

“不好意思……”经理粗略地看一眼他的打扮之后,转而看向一边的温沁。

“温沁小姐……”

是的,作为一个经验老到的经理,能看穿对方的碰瓷只是基本功,重点是如何不让重要的客人丢脸。

如果这种时候直接说出来是他把鱼脑上的东西抹到杯子上的话,无疑是在打他和温沁的脸。

温沁有钱有势,别说一顿饭钱,就是餐厅也能买得下,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不屑于做出碰瓷的事来,再见对方一脸的为难,所以这多半是她客人单方面的主意。

“麻烦您看着办吧……”温沁蹙着眉瞥过头,不再理会。

经理转而走向倪林,颐指气使道:“去,给客人道歉。”

倪林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老子毒死过的人能把你埋喽,今天能让你狗腿子给欺负了?

“我踏妈——”想着反正毒死人没戏,倪林刚想爆粗口,没成想经理一转身,又对夏然道赔笑,“对不起夏先生,是我们的疏忽,我马上让人给你再送其它的杯子来。”

见还有机会,倪林忍了,咬咬牙后,腆着脸上前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

“光这就完事了?哼~”

夏然不屑道:“敢情你们餐厅就这服务态度?”

“呃……”经理依然赔着笑,转而看一眼坐在一边的温沁,对方做出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经理会意道:“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这一餐就当是歉礼可以吗?”

“哎!这还差不多,”

夏然满意地点头,随即不善的目光看向一边站着的倪林:“你刚才跟我吵得很起劲嘛……”说着,将桌上的两半杯酒在沾着东西的杯里混成一杯。

“你刚才不说很干净吗?那就喝掉它,等会再给我送一杯过来!”

倪林肚子里火烧得通心红,后牙槽咬得咯吱作响,狠不得当场一嘴毒口水喷他脸上,把那张跟松行一个德行的小白脸烧个稀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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