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市时间十月十四日,安瑞今天一如既往地早早出了家门,看着紧闭着的夏莉的屋子,她心里忍不的羡慕起来——要是她每天不用上班就好了。

可事实确实,有班上已经很好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纪的一个笑话: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斗争,最后却因为每个月三千的工资而争的焦头烂额。

可往往虚假的笑话,都是在笑话真实的人的。

十月清晨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扎肺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该多添一些衣服了,但一想到还有去交供暖,她的头就更大了。

走着来到医院,只是为了省下打车的钱,可从沃登区走到提尔区所需要的时间绝不能说短,因此,她要是想既不花打车钱,上班又能不迟到的话只有早早的出门这一条路了。

她的脑袋里又开始想起了来到九龙市以来的所有神奇的经历,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在不断循环播放。

这恐怕是她这段路上唯一的消遣了。

终于,在太阳上升至无法挽回的高度前,她在医院的设备面前打了卡。

“安医生,早上好。”设备被设定出来的昂扬音调显得是多么虚伪,可这又是她这一天唯一能收获的一句问候。

看着机器,她扬了扬嘴角,好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

走到更衣室,她穿上熟悉的白大褂,把头发束起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重新调整了笑脸,好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自然。

其实安瑞能做的工作很少,有难度,例如开刀做手术啊,植入义体啊,这些工作都会交给那些有名声有威望的医生来做,给他们打下手的又都是和他们有关系的关系户,像安瑞这种没关系没背景的人别提给医生打下手了,就连给那帮打下手的人跑腿她都排不上号。

纵然有一身的知识,纵然有救人的心,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能做的只有拿着义体医学的书翻了又翻,看了又看,顺便再接一些修理工都能做的维护义体的工作。

啊,如果人员不够的话,她还可以给别人开一些药。

医院柜台的药属实是少的可怜,并不是条件不好,而是现如今的人们生病已经很少了,大部分的时候换个义体就够了,只有一些换义体无法解决的病症时,人们才会想到吃药。

“一共是187天元币。”她把药包装好,递给了面前的人。随后,坐回椅子上翻起了书。

其实她本来还抱有着医院能来个老师带她的幻想,但当她知道找人带还得花钱的时候就放弃了。

开玩笑,一个月近万的天元币,真就是交钱上班呗。

所以,她直到现在都只能打一些最基本的工作。

医生是很忙的,但她现在还算不上医生。

她的目光回到了书上,上面写着义体的各种种类。

手臂,腿之类的,直接能用眼睛发现的大多被称为外部义体,这种义体是最常见的,相较之下也是最便宜的一种。

跟器官有关的被称为内脏义体,这种就很贵了,外部义体可以用金属代替,可内脏义体大多数时候都得用人造的仿生器官。要知道,仿生器官可不便宜,像肝、胃这些带有着某些消化功能的器官更是如此。

最后是脑内义体,这种义体是三种义体中最特殊的那一种,而同样的,这也是最近刚刚成为一类的义体,要是说它贵,其实也不算特别贵,截止目前还没有像内脏义体的价格一样的离谱。可要说便宜,却也算不上便宜,毕竟直接往人脑袋里装的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可比起这些,更重要是它的功效——神经单元就其中的一种。用这个例子更加直观。

神经单元……

安瑞的脑子里闪现过了沈青的那张脸。

最后。她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对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感到后悔呢?

听夏莉说,她最后是被夏莉杀死的,貌似是不想因为自爆而死……

安瑞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如果是她自己,她也不会希望自己是这样一种死法。

摇了摇脑袋,她把走神了的自己叫了回来。

说到底,对于医生而言,这些都不过是让自己失业的东西而已。

苦笑了一下,看着几乎没人光顾的药店,她意识到,在这个地方,有钱的人不会生病,没钱的人就算生病了也买不起药。

可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做得到什么呢?她能做的不过是看着这些却无动于衷而已。

忽然,她手一松,厚重的书就掉在了地方。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样子不就是这座九龙的大多数人吗?

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个样子了?

可是,这个样子和那个样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一样的什么都做不到吗?

在她思索的时间里,药店的门被推开了。

“安瑞,六号房有病人,你去照顾一下。”一个医生走了过来,命令似的跟她说道。

“明白了,请问这患者是什么疾病,如果可以的话……”安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人给打断了。

“问那么多干嘛?换个义体就能解决的事儿,实在不行吃两天药也行,什么年代了都。”那个医生带这些不屑的口吻说道,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可他说得,时代发展至今,有关医学的书薄了又薄,好像什么疾病都可以用换一种义体还解决。

按这样的形式下去,或者人类永生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如果安瑞还要想这些具备一定深度的事情的话,那也未免太可悲了,所以她倒是什么也没去想,顺着记忆里对医院的了解走到了六号房。

六号房是个单人房,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她必须小心谨慎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刚才的那个人叫自己去做的原因,把这些人伺候好了他们不会记的好,但要是稍微有些疏漏,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站在了六号房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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