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门开了。

映入安瑞眼帘的是一个一身病服的小姑娘,她坐在病床上,灰色的头发散漫的披在她的后背,有几缕还俏皮的跑到了她的脸上,她身形纤柔,气质优雅。

十月微凉的风从被打开了的窗户吹进来,撩拨着女孩的脸颊,发丝。

听到有人进来,那女孩的把目光移到了安瑞身上。

看到女孩的脸,安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左眼被绷带绑住,脸颊的两侧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咧到了耳根。

黑色的线交织在血痕上,像是尽力想把它封好一样。

“你好。”打量着安瑞,女孩招了招手。

“你好,小姑娘,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呀?”安瑞尽量以一副温柔的口吻说道。

女孩儿点了点病床旁边的显示屏,那上面写着:珂赛特。

“啊,原来是你叫珂赛特啊。”安瑞走到窗户旁边,动作轻微的关上窗户,又说道,“最近天凉了,小心着凉。”

女孩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口罩戴在了脸上。

“哎?”安瑞有些惊讶。

“因为这张脸会吓到别人,所以,为了不让大家被吓到,我需要带上口罩。”女孩用她甜美的声音解释道。

“那珂赛特还真是一个心善的孩子。”安瑞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女孩儿精致的容貌。

“姐姐是医生吧?但你现在做的不是医生的工作。”珂赛特问道。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安瑞倒是有些扭捏。

“姐姐啊……”她在想,到底要怎么把她实在没正常的工作可以做这种事说得更文雅一些。

“我懂了,姐姐是看我可怜,来陪着我玩的对吧?”女孩儿没就这刚才的问题问下去,反而转变了话题的方向。

“啊?嗯……”安瑞心虚的应了一声。

“但是姐姐,我并不可怜,我很幸福。”女孩儿笑着说道,却让安瑞感到一阵心疼。

“嗯,珂赛特很坚强。”她说道。

“我的身体不适合装义体,会有排斥反应,所以我就是这个样子了,医生说过了,假如我再长大一些的话,或许就有可能装上去了。”女孩儿的眼睛弯弯的,大概是在笑吧。

“排斥……义体?”安瑞愣了一下,通过这些日子的学习,她对义体医学也多少了解了一些。

在介绍义体的时候,曾有过这样的一小段话——部分人会产生排斥义体的症状,这些人大多数是由于身体抵抗力过强或体内发生了变异,以至于在接入义体的时候身体会本能的产生排斥反应——而拥有这些症状的人,不论安不安装义体,最后活过成年的人都少之又少。

也就是说,难道面前的小姑娘已经没有几天的活头了?

“那……珂赛特,你今年多少岁啊?”

“十六。”女孩说道。

“才十六岁啊,珂赛特的父母什么时候会来看你啊?”

女孩儿苦笑了一下,摇着头说道,“我已经没有父母了。”

这时,安瑞才想起去看珂赛特的资料。

上面写的很简短:“遭遇帮派袭击,父母当场死亡,病人被作为人质折磨,体内免疫系统排斥义体,对正常生活没有影响,预计能活到的最大年龄:18。”

安瑞的嘴唇微微颤抖,这个小女孩的经历让她感到感到了悲哀。

父母双亡,而自己惨遭折磨,变得不成人样,生命也会在成年之前而早早的迎来尽头,可她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此时此刻,安瑞鼻子一酸,却又很快的被她压了回去。

“你真的很坚强。”她说道。

那女孩儿却只是笑着看着她,安静沉默的如同缪斯。

“请别这样可怜我,我说过了,我并不可怜。”珂赛特淡然的说道,有那么一瞬间,安瑞竟然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并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成年人。

一想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却在这样的年纪变得这么稳重,她就又一次忍不住的为她感到悲伤。

“那个……”珂赛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她好像以为自己为安瑞带来了困扰。

“你说。”安瑞温和的说道。

“姐姐,你能带我出去走走吗?”她眨着眼睛,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这……”安瑞有些犯难,这种事情貌似她做不了主,再说了,医院也不是什么疗养院,不可能带着她说走就走。

“啊,做不到的话就算了,本来我也不抱希望的。”珂赛特看到她这幅模样,立马改了口风,苦笑着说道。

可这,却让安瑞心里的罪恶感更加严重了。

“那个,虽然无法带你去外面,但是我可以给你讲一些外面的故事。”安瑞意识到了什么,说道。

“就像妈妈一样吗?”珂赛特期待的看着她。

安瑞咬着嘴唇,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姐姐,你讲吧,珂赛特会是一个很好的听众的。”

“珂赛特喜欢什么样的故事呢?”

“我想听姐姐的故事。”珂赛特天真无邪的笑着,这份情绪也带动了安瑞。

“那好,姐姐就给你讲个故事,叫做《可恶!我学了那么多年的传统医学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珂赛特惊讶的看着她,随后,笑了出来。

……

“就这样,我被迫的来到了这家医院重新学义体医学了。”安瑞叹了口气,用手托着下巴,说道。

“所以姐姐来照顾我并不是因为想陪我,而是因为大多的工作姐姐都做不到吗?”珂赛特在故事的结尾忽然问道。

安瑞沉默了,她忽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这让她脸红不已。

难道她还能真的告诉她,“没错,你说的对,我还这就是因为没活干才来照顾你的。”

怎么可能,她安瑞情商又不是和某个自大狂一样,不可能说的这么直白好吗?

“嗯……当然不是,是前辈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把这件事推给我了。”于是,安瑞选择了把脏水泼在了同事身上。

“骗人。”珂赛特说道。

“没有。这是事实。”

“不,我说的是,明明是姐姐口中的前辈不想照顾我,才把这份工作推给了姐姐来做……姐姐,你过得好可怜啊。”珂赛特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句可怜,让安瑞更加羞愧。

可怜?自己再可怜能有人家可怜。

“不是这样的,医院的同事都很好的。”可不论怎么说,她都想让这个孩子对这个世界还抱有善意的幻想。

可这次珂赛特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把目光放回了窗外,许久之后,她才说道,

“姐姐,今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你小心一点哦。”

“什么?”

一时间,安瑞竟然没听懂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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