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在走廊发出浅浅的回响,打破了这份宁静。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机械驱动的声音朝着这个脚步声靠近。
两个声音在走廊中段碰见。
“如何了?”哀叹天问。
“结束了。”圣的双眼闪耀着晨白的星芒,注视着凡人难以涉足的远方。“你的猜想是对的,星彩在梦的世界中干涉了物质领域。”
“呵呵,那样就好。”她得意的笑着,满心欣喜。“通过与约尔德的联系,不具备肉体也能来到物质世界,既非琢磨不透的灵体,也非血肉之躯的生命。栖息在两者皆非的梦境,夹杂在精神与物质之间的模糊地带,嗯,就将其称为[灵薄域(Limbo)]吧。人们在睡梦时精神会漂浮于身体,分不清虚与幻,将星彩的恐惧信以为真,承认其存在,随后被一把拖入灵薄域。至此,就是星彩所主宰的世界了。此现象已经论证成功,这样一来,就有针对那位灾厄的办法了呢,呵呵。”
圣不理会她的沾沾自喜,她不像典狱长那般温柔,会配合哀叹天天花乱坠的言语,一同分享学识的喜悦,她继续注视着那个被哀叹天称之为[灵薄域]的世界。
“星彩在约尔德面前就像个叛逆的小孩。”圣说道,“没想到居然有如此残忍且充满恶意的一面。”
“每个人在不同的场合时都会有不同的形象。在任由自己主宰、可以胡作非为的领域,失去了约尔德的束缚,星彩被压抑的本质,此刻所展现地定然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吧。”
哀叹天笑得很讽刺,圣不知道她在嘲笑什么,唯独她,圣无法看透她的真心。同为异界的居民,她能看清典狱长心中的世界,却无法把目光投到哀叹天皮囊之下的一心半点,这让圣心有余悸,在她眼前有一个无法理解的人。
“这种人前人后恰是星彩融入社会,具备人性的证明。”哀叹天继续说着。“它自发性地与约尔德维持着联系,收起恐怖的模样和狠辣的本性,在她面前装乖卖丑,讨她喜欢逗她开心。”
很熟悉。圣听出了哀叹天言语中的含沙射影。但也诞下了疑惑。
“为了什么?”一个人为什么会为另一个做到这种地步。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幼稚,羞耻的让人闭口不谈,因为说不出口,导致人们有时候会忘记答案是什么。
但是哀叹天记得。
“为了爱。”她说。“因为爱,我们才心甘情愿被束缚,变成另一个人期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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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甲划过墙壁的骇人声响回荡在屋内。野外,一团非自然形成的黑雾将月亮和星星的光芒掩盖,所有生物在此缄默。
星彩在一间破败不堪的窝棚周转。它的身体就像一片闪烁的星空,数千颗星辰在其发出光彩,诡异的星光照亮了窝棚,却让黑暗的空间更加黑暗。
窝棚门后,一个人正在啜泣。星彩感知到了他的恐惧,它也因此而来。它十分理解人类的痛苦,这曾是它的食粮。
它也非常了解这个名为赛温的人类,它在梦中的世界吃光了他的回忆,先是出卖自己的亲兄弟,自己一人独活;然后为了金钱和女人结婚,又毒杀自己的妻子继承遗产;**已有婚约的佣人,又派人将她驱逐出境。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有资格享受它亲手制造的痛苦。
它如幽灵一般穿过窝棚的门,手指刮划着四周的物件。窝棚里面阴暗潮湿,宛如积攒了数年的污垢。这个人看上去比这间窝棚的状态还糟:他蓬头垢面,身上布满了脓包——长势凶恶,有的刚被抓破。他穿的衣服原本是名贵的天鹅绒,但现在只剩下破烂的碎布。
赛温看到突然出现的幽光,惊恐地缩成一团,手捂住眼睛。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向角落退去。
“拜托。拜托,不要这样。”他低声说道。
“你已经属于我了,从今往后。”它说。
“永无宁日…”
“我就要死了。”他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他鼓起勇气向它祈求。
星彩咧嘴大笑。“我不会让你死的。”
它的身体敞开,在他面前不断向外扩展,最终化作一道广袤而又破溃的宇宙,每颗星星都在尖叫,组成一首不和谐的音乐。
男人一开始并没有任何反应。琳琅满目的星辰,如同死去的幽魂在它体内挣扎,那些恐怖的尖叫声,混合到一起就像碾碎玻璃渣滓的声音一样刺耳。但随后他就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因为他听到了认识的声音从这片星空传出。他听到了自己父母、兄长、妻子……最后他听到了最害怕的声音:他的孩子,似乎是在被活活烧死时发出的哀嚎。
“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赛温尖叫着说。他胡乱地从手边捡起一样东西──是一把坏掉的凳子──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它丢向眼前的星空。凳子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凳子也在空中化作虚无,星彩开始阴森地大笑。
四周的一切都化作烟雾消散,只剩下那片星空笼罩在赛温四面八方,赛温眼中充满了恐惧,还有悲伤。他的身体被在星空中被挤压,蹂躏。一道流星滑落,刺入他凡人的胸膛,击碎了肋骨,击穿了心脏。他生存的意志被彻底碾碎,浑身瘫软,在星空中漂浮,脸上的痛苦表情让星彩感到无比愉悦。
“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在尽力补偿了。”那个人哭着说。鲜血从嘴里涌出。
又是一道流星。一开始,那个人一动没动。随后他开始破裂。就像一块陶瓷被钝器打破成碎片,他遭受着剧痛,丑陋的灵魂暴露在星空之下,漫天星辰如同眼睛一般注视着他。
“现在,我们开始。”星彩的声音在整个宇宙响起。它看着这个灵魂,在自己体内慢慢漂泊,最后蜷缩成一块石头,飘往更深处的宇宙。于是,这片星空又多了一颗闪烁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