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水疗中心四周筑着一圈两人高的竹篱笆,水汽氤氲,头顶的吊灯弥散出朦胧的光。

宁稚颜坐在温泉里,乌黑的发丝在水中轻荡,白皙的脸颊染了些绯红,正喝着当地的特色清酒。

她肤色雪白,锁骨精致又漂亮,修长的手臂恍若藕节,晶莹的水珠从身上滑落,煞是美丽。

“下来。”大小姐红唇轻启。

姜浔停在池边,目光不自觉看向大小姐凝脂似的肌肤,闻言想了想,没有脱衣服,径直走下水池,坐在她对面。

“很乖。”看着那张秀美的脸庞,宁稚颜放下酒杯,狭长的狐狸眼难得流露出一点笑意。

晃动的水声很轻,水波在两人之间扩散,篱笆外的树木上积着雪,颜色惨淡,很是寂寥。

姜浔不喜欢过于萧瑟的景色,看向宁稚颜。

“后天我们和三友的谈判……”大小姐的语气罕见有几分凝重。

姜浔睡着的时候,白家人到了酒店,两家间的初次交锋,双方寸步不让,几乎句句见血。

“我相信大小姐。”他轻声说道。

这次和三友集团的谈判,宁家到的人很多,可想而知对这次谈判有多看重。

“呵。”宁稚颜抿了口清酒,缓缓说:“你是我捡回家的小孩,当然只能相信我。”

姜浔涉过池水,走到她身前,指尖拨开几缕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看着她的眼睛,说:“不要喝太多酒,洗好了的话,我送你回房间。”

谁能抵挡住温柔的姜浔,宁稚颜眨眨眼,水珠滴落,一双狐狸眼依旧锋利,却没有寒意,轻声问道:“吃饭了吗?”

“嗯,吃过了。”姜浔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擦干大小姐脸上的水珠,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温泉。

他的食物不是那些,平时能不吃就不吃,当然非得吃也没什么影响,只是尝不出味道。

两人换上新浴袍,走回宁稚颜的房间。

站在门口,宁稚颜想起自己把房卡扔给了助理,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见走廊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姜浔也看见了她。

女人长得很漂亮,因为刚参加完宴会回来,还穿着一件白色晚礼服,手上戴着白色蕾丝手套,脖颈上戴的是一串参考吸血鬼设计的珍珠项链。

她微卷的栗色发丝落在脸颊两侧,脸庞清丽干净,浅棕的眼眸在灯光下仿佛盛着水,给人一种温婉无辜之感。

如果说宁稚颜是盛放的殷红玫瑰,她更像枝叶间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白泠。

姜浔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听见这个名字会觉得耳熟。

原来是前女友。

不对,应该是前前前女友。

也不对,应该是前前前前女友。

忘了,实在想不起来。

白泠也看见了宁稚颜,优雅地提起礼服,款款走到两人面前,微笑说道:“宁小姐如果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们叫前台。”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是秋天的风,不冷不热,令人心旷神怡。

“不用。”宁稚颜面无表情,转头看向姜浔,却发现他正朝对面走来的助理招手。

宁稚颜从不会放东西在身上,走到门口时他就猜到她肯定又随手把房卡扔给了助理。

眼尾上挑,宁稚颜仍旧面无表情,却能让人感到她现在心情不错。

白泠看着宁稚颜的模样,脸上笑意更盛,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小姐,你的房卡。”助理跑到两人面前,连忙掏出一张房卡。

宁稚颜看着白泠离开的背影,拿过房卡,和姜浔走进房间。

坐在沙发上,姜浔用手散开宁稚颜细软的发丝,发丝带着淡淡的花香,他心无旁骛,没有半分见到前女友的慌乱,专心拿着吹风机替她吹头发。

因为白泠不会记得他。

吃掉对方的爱,也就意味着吃掉了她对自己全部的记忆,她当然不会再记得自己。

不过那些写过的信,手机上发过的消息,送出的礼物,又或者是那些数额巨大的银行卡,并不会消失,所以每次的善后工作他都做得很仔细,以免被掐着脖子问自己究竟是谁。

至于其他人的记忆,虽然不会消失,但无论他们用何种方式告诉她,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她都不会想起分毫。

所以他从来不担心。

不过为了避免尴尬,选择下一个目标时,他通常会选择另一个城市,只是没想到出了国,还能再见到前女友。

不过也没有太大影响,两个陌生人在酒店里匆匆见了一面,等后天谈判结束,彼此又都会回到各自的生活。

吹干头发,姜浔停下吹风机,宁稚颜没有看他,而是稍稍偏头,看向墙边用扁柏木打造的高大衣柜。

“去那。”不冷不淡的两个字。

宁大小姐的怪癖。

姜浔轻呼一口气,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对方这趟从国内带来的衣服,还有之前在东京商场买的不少衣服,挂得满满当当,散发出金钱的香气。

宁稚颜赤着脚走过去,白皙修长的小腿在浴袍下若隐若现,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一推,直接把他推倒进衣柜。

“……”

可恶!

绊倒好几件礼裙,还有几件外套落在身上,向来不爱运动的姜浔心生不满,心想下次挑选恋爱对象,像大小姐这样精通柔术、跆拳道、剑术,以及空手道的绝对不会再考虑!

宁稚颜并不在意,拨开衣服走进来,咔哒一声关上衣柜门。

细长的条纹状光线透进来,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宁稚颜低头看他。

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仿佛置于黑色背景下熠熠生辉的钻石,用手拨开他额前的几缕发丝,她说:

“吻我。”

温热细微的呼吸落在脸上,姜浔撑起手肘倚在柜壁上,抬头吻住她。

宁稚颜的唇不像她那般高傲,柔软得像玫瑰的花瓣,姜浔被困在角落,手肘很快就支撑不住,身体不断向下滑,又被宁稚颜拉起来,继续接吻。

她喜欢昏暗狭小的空间,喜欢把人逼到退无可退,好像这样的接吻,能带给她极大的安全感。

呼吸交缠,姜浔抓住她的肩,粗喘着气,郑重说道:“阿宁,我喜欢你。”

这不是假话。

他喜欢所有漂亮的事物。

“阿宁……”话音未落,他被宁稚颜按住,倒在满衣柜的衣服上。

宁稚颜俯身吻住他。

她知道他会说什么,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喜欢阿宁,这辈子只喜欢阿宁!

全世界,古往今来,四海潮平,任何人都知道,姜浔喜欢宁稚颜!

这些话,真是……

幼稚得令人发笑。

酒店,另一间房间内。

水雾缭绕,入浴剂是清新的樱花香气,白泠趴在浴缸边缘,栗发披落在肩上,晶莹的水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滚落。

她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语气轻快地哼着一首英国乡村小调。

抬起手,看着水珠一滴滴从指尖落下,白泠笑得眉眼弯弯,温柔地说道:

“好想把他们都杀掉。”

两颊露出一对很可爱的梨涡,她稍抬起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问道:“不阻止我吗?”

没有人回答。

指尖的水珠落在手臂上。

那上面有着数十道狰狞又丑陋的疤痕,看着落在疤痕上的水珠被浴室里的暖风吹得摇摇晃晃,她慢慢皱起眉,像是在和谁撒娇一般,小声抱怨道:

“医生说我的病快好了。”

“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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