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陈之廷自己形容一下过去的这十九年人生,或许用普通、平凡这类词再合适不过了。

出身在北海洲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既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更不是什么修仙大宗。

虽说从小没少听闻家族祖上出过一位叱咤一世的仙人,不过到自己这代早已荣光不在了。

父亲这辈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丹期尔尔,在各朝为官者也都身不处要职。童年时期自然没享过那侯服玉食,当然也不曾体会过人间疾苦,顺利且普通的成长着。

或许是由于祖上出过修仙大能的影响,每位陈家子弟都或多或少期望着家族曾经的惊人修仙天赋能在自己身上复现。

陈之廷小时候也不乏留有这样美好的憧憬,天真且锲而不舍的寻找着自己与其他同辈的不同。最后把自己非常爱喝水的这件事奉为天赋的体现。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白天陈之廷便开始加大剂量,别人喝一杯水,自己就喝三杯!每天夜晚,都幻想着自己体内暗藏极品水灵根,将来一定能一飞冲天、重铸荣光。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十二岁,陈之廷不出意外也不负众望的测出了中上水平的木灵根。

虽然那时的陈之廷倔强的认为,一定是用来测试的法器出了问题。不过这对于当下的陈家,已经算一件不错的喜事了。族里的长辈一致认为,陈之廷这孩子又机灵,读书也算认真,现在还有了不错的修仙潜质。除了每天厕所跑的有点多,没什么大毛病。于是对其也更加偏爱了些。

转眼又是两年,十四岁的陈之廷和其他几位灵根水平也尚可的陈家子弟分别拜入了北海洲不同的修仙宗门。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宗门是其中相对最好的选择。

道法门,将将能在北海洲众多宗门之中挤进前三十一。比上肯定不足,比下到也不是特别有余。和很多不上不下的北海洲修仙门派一样,道法门也时时刻刻追忆着曾经的辉煌,激励门下弟子奋发图强。

尽管如此,自己的中上木灵根在其中也不是很够看。但凭借着家族的走动和祖上遗德,倒也混了个道法门主峰的内门弟子。

起初也憋了一股劲。虽然灵根在内门弟子中泯然众人,但靠着发了狠的日夜修炼,终于在加入道法门的第三年艰难突破到了筑基初期。

然后,陈之廷顿悟了。看着那些天赋不俗或家世显赫的同门修炼如喝水般简单,每天游山玩水、喝茶下棋,修为却早就大踏步的朝着金丹期前进。不少比自己晚进门的师弟,修为上也狠狠地反超了自己。

于是,陈之廷释然了。

十七岁的筑基期,这个速度可以说已经超过了修仙界的平均水准,自己这辈子到金丹期不难,不过也估计就是极限了。

金丹修为在道法门,也可以算得上中坚力量了。随便挂个职务,倒不会再为生计发愁。按部就班,娶妻生子,到老混个外门闲职长老,安享天年,这辈子也算平稳落地了。

何必跟那些天赋怪兽、天之骄子们挣个头破血流,自找难受呢?

于是,除了完成应付师父和长老们吩咐的任务外,陈之廷也开始过上了每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和几个不错的同门吹牛喝茶打发时间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也开发了不少个人爱好,好不自在。若不是实实在在的修为还停留在筑基期,陈之廷都觉得自己已然过上了从小憧憬的仙人生活。

修炼?修个屁!

修炼的终级目标是金丹期,那么顺其自然就可以了吧。

说来,道法门里和自己境遇相似、‘志同道合'者倒也不少。或者说各个修仙门派里,这样的弟子都不会稀少。毕竟现在早已不是那个灵气四溢,万物尽发、勃勃生机的黄金年代了。听说那时几乎人人都有被今日之人所叹为观止的天赋,奇遇仙缘也层出不穷。

但接连几次灾难、人族的内乱,加之各种族间永不停歇的争斗,直到几百年前那场席卷所有大洲,连绵百年的战争爆发。各方势力不计后果的大打出手虽然最终带来了持续至今的和平,但也给这片天地留下了难以修复的损伤,彻底拉下了黄金年代的帷幕。

好在幸运的是,伴随着黄金时代的终结,修仙群体的质量和数量极大幅度下降。所以如今的各个门派也很需要有一群实力尚可弟子去处理那些繁杂冗余的事务,以维持门派上下的正常运转。

正所谓杀鸡焉用牛刀,总不能让那些天之骄子们去干些驻外联络、运送货物之流的工作吧。

而自己这类人,正是这些工作最合适的苦力。

……

阳光正盛,陈之廷从美梦中醒来。

一觉睡到自然醒,又是美好的一天啊!陈之廷边打哈欠边悠然走出屋。已快是正午,沐浴着阳光,缓缓的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

放眼望去,不远山脚空地上,一些勤奋的同门,仍‘执迷不悟'的顶着太阳运转修炼功法、操练剑法体术,估计是天蒙蒙亮便爬起了床。

这让早已弃明投暗的陈之廷默默感慨,想起了不久前的自己。若是那时的自己到这个时间才离开被窝,一定会狠狠扇上自己几巴掌,并认真的做自我检讨,然后加倍修炼吧。

早已'开悟'的陈之廷自然不会加入修炼队伍。沿着道法门主峰蜿蜒的山路向山腰漫步,欣赏着不知已经看过多少遍的山间花草,感受着徐来的清风拂面,不觉自我开脱到:

玄峰灵气充沛,想必这些花草山风也沾染了不少仙气。此刻我闻得花香,吹得山风,自然也吸收到了不少灵气,看来今天的修炼也完成的不错啊,金丹指日可待!

想到这,暗暗点头,心情更加愉悦,脚步也越发轻快起来。

三转四转,便转到后山山腰,一座小巧幽静的四角亭翼然于山崖边。亭中三人望见陈之廷的身影,其中一男子大声呼喊道:

“之廷兄,这边,这边”

陈之廷加快脚步来到亭内,在石桌旁落座。也许是童年经历所导致,这才没走多远的路,却早已口干舌燥。

还没坐稳,便端起面前的茶杯,将其中清茶一饮而尽。虽茶具朴素简致,茶叶也非什么珍贵灵叶,自己却觉得清香四溢,沁人心脾,不经感叹吹捧到:

“杜师妹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绝了啊!我看那青鸾山茶圣所沏的茶,也比不上这一杯”

杜玲玥眨了眨乌亮透彻的眼睛,微微一笑,熟练优雅的给空杯续上茶,“之廷哥又说笑了,我的茶艺也是从你这入的门,这么说来,陈师兄也可以称得上茶仙了吧。”

话音未落,对面的李芊芊便笑了起来,“你看他刚才那急吼吼的样子,恨不得把茶杯也吃下去,哪有半点像茶仙。你确实是从他这入的门,只不过他的茶艺也就是入门级罢了。”

“陈师弟虽每样爱好都停留在入门水平,不过胜在数量多范围广。不像李某人,只爱天天勾引调戏那些年轻的师弟们。”,一旁李青衫插话道。

四人你一言我一句,幽静的亭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几人同是道法门主峰玄峰的弟子。尽管师从不同,但意外臭味相投,都是那'看破红尘'的'悟道'弟子,志在平平淡淡就是真。说来,几人修为倒也差不多。除了李青衫已是筑基后期略高一筹,其他三人都是筑基中期水平。

四人喝着茶,聊着天,不时互相用极为阴阳的彩虹屁揶揄。

兴致正盛,一声清冷平淡的女声从亭外传来,突兀的将那漫天欢声笑语打散,亭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空气也随之冻结了。

“陈之廷师兄,师父要见你。”

陈之廷随即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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