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枚重重落下的棋子，栖川枫眼睛直愣愣的，满脑子都是那个杂鱼的脑子是不是疯了。
不仅突然间上来挑战，而且还要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紧接着下出一道臭棋。
奇奇怪怪的念头把栖川枫搅得乱七八糟，呼气不畅，脑浆都湿乎乎得快要去了。
“天元？呵呵……”棋鬼看着那枚棋子，阴啧啧地嘀咕道，“小子，你这是要羞辱她吗？”
白玉梁淡淡地回答道：“不，但若是她硬要这么觉得……那便是羞辱吧。”
羞辱？
听到这个词，原本还有些愣的栖川枫反射性地感到一阵火大。
这只我轻易勾勾手就能呼来唤去的臭杂鱼……
也配羞辱我！？
“切——”
栖川枫没忍住发出一声讥讽声，接着，很快便恢复了白玉梁熟悉的那副伪装出来的从容不迫。
“呵呵……玉梁君，你这第一步下得可不太好呀。”
“围棋圈内有句格言，金角银边草肚皮。围棋是气的游戏，棋子四周被断了气就死了。”
“你下在正中间，就像是孤孤零零地走到一个高地，前后左右皆是敌人，不正好让我的棋子将你围困住吗？”
看着面前栖川枫假装关心自己，所展露出的苦笑，白玉梁没有一点领情，只是冷冷提醒道。
“你还有十秒，不下，就要死了。”
“呃……”
栖川枫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冷漠，心中冷哼了一声，也赶紧拿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右上角的小目处。
两人接这么相视无言地下了几步，慢慢地，随着棋子的落下，他们的布局方式也见了雏形。
棋鬼抓挠着摸着胡子，瞪着可怕的眼睛看了栖川枫一眼，评价道：“你的布局是本因坊道策的秀策流啊……此种布局最为坚实，注重全局，讲究以逸待劳，稳扎稳打。”
“嗯……”
听着棋鬼的声音，栖川枫忍着害怕应了一声，粉嫩的脸蛋都有些发白了。
“呵呵……但我看你的性格，可跟稳扎稳打的棋风完全不符啊，看你能装到几时哈哈哈哈……”
骚扰完了栖川枫，棋鬼又扭头看向白玉梁，后者紧盯着棋盘，目不斜视。
“你这个小子……下棋的布局方法我完全看不懂，但是似乎……又有些道理？你这是什么流派？”
“啪嗒……”
白玉梁将一子落下，随口答道。
“没有流派。”
“没有？怎么能没有呢？嗯？”棋鬼的表情隐隐有些恼怒，“棋局的开局早有定式，你这胡乱下棋……简直是侮辱了围棋！”
森森的阴气如同一条条毒蛇在它的周身蜿蜒，紧紧地锁定了白玉梁。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
面对棋鬼恐怖的恐吓，白玉梁并未看上一眼，眸子之中反映的唯有棋局，唯有棋子。
落子结束，他将食指竖立在唇前，反问。
“嘘——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身为围棋之鬼，莫非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我——”
棋鬼下意识地想要宣泄怒火，然而对方的那句话却如同一根刺，深深扎进它的内心，深到发疼。
它本是江户时期的围棋高手，出生之后便醉于棋道，不可自拔。
短短十余年间，它已经连破数十位围棋高手，世人都说它比肩围棋三圣。
然而之后它被德川将军传入慕府之中，设宴交流棋艺。
但德川将军的围棋老师却妒忌它许久，假装要与它进行围棋比试，实际上却在它耳边低语威胁家人。
但围棋与亲人的两难抉择之下，它最终输了那场围棋，被德川将军以徒有虚名为由轰了出去。
但回到家后，发现自己的妻女其实早已经被害死，于是它又返回幕府想要复仇，却被门卫一刀斩杀。
这亡妻、亡子、亡棋的三重怨念之下，它最终化作了棋鬼，一个疯疯癫癫的怪物。
如今，这句话又让它想起了这回忆，想起了那些玷污棋局的小人，想到了自己的刚刚。
于是，它出奇地没有生气，只是冷哼了一声，默默收拢了自己的阴气。
而感受到了棋鬼收拢阴气的举动，白玉梁也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这只鬼虽然性情暴戾，但是对围棋确实痴迷无比。
“我的布局没有流派，但若是你非要寻个究竟，我编一个便是。”
棋鬼和栖川枫都明显愣了一下，心道这还能编？
白玉梁面色沉着地开口：“围棋的棋盘虽小，却如宇宙般有着万般变化，黑白子落之间，恍若星辰变化，斗转星移。”
“天元是棋盘的中心，便有如宇宙的中心，自然可以作为一种棋路的核心，产生诸多变化。”
“第一子落在天元，以之为根据，之后的任何棋子都可以与之形成依仗，产生天象一般的奇妙变化，故，这这个流派便称作……”
声音在此时顿住，缓缓拾起一颗棋子，白玉梁的手高悬在空中。
栖川枫、棋鬼、天乃雪辉、还有其余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棋子之上。
恍惚间，棋局大势，都仿佛掌握在白玉梁的这一手中。
但白玉梁只是轻飘飘地落下，接着，轻飘飘地开口。
“天元倚势流。”
这句话之后，每个人心中产生的震动都是不一的。
类似天乃雪辉还有周围的同学，都觉得白玉梁说的貌似有些道理，但是又感觉怪玄乎的，怕不是在胡扯。
西园寺美月倒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棋鬼则是露出一副震惊不已的表情，那鸡蛋大的眼睛产生了很明显的震动，接着竟然直接掉在了地上，啪得一声碎裂而开，爆出鲜血。
这眼睛刚好就落在白玉梁的脚边，让他直接心道了一句马勒戈壁的你这只丑鬼是甲亢吗？
眼睛还真能掉出来啊？
还让不让人下棋了……
而栖川枫的表情则是完完全全的，雌小鬼般的不屑。
切——
胡说八道的臭杂鱼！
什么天元倚势流？
你干脆叫天地大同好了！
别以为瞎扯一个名字就能唬住本小姐！
围棋就是简简单单的计算，哪有什么星象规律！
等我下棋赢了你的时候，看你还怎么装……
诶？
就在栖川枫想要落子狠狠地爆杀对方的黑子之时，她忽然犹豫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对方这一次的赌注是自己的性命。
如果自己赢了他，那么白玉梁岂不是要被棋鬼吃掉？
他死了……
那自己不惜付出美色，费尽苦心去勾引，甚至施展秘术所获得的一个免费苦力和保镖岂不是……
没了吗！？
这一刻，栖川枫陷入了空前绝后的两难之境……
To win or not to w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