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思虑着念叨了一下，好像茅塞顿开，心里的问题隐约有了个答案。

“啊，没准还真是那样呢……”

程志自嘲地笑了笑，而后话锋一转。

“思璇，我喜欢你。”

“诶？哎！等……等等等等！”

因为感受到这一句喜欢比上次在楚家院里那一次要更加真挚，楚思璇的脸刷的红透，甚至有些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

“不能说是喜欢，该说是爱吧……”

程志说到这里不自禁露出一个柔和地微笑。

虽然他现在还是那副用魔法改变过后平平无奇容貌，可他笑时和煦如风笑靥如花，还是让楚思璇一时忘了害羞，为之一呆。

“我爱着……世上的每一个人。”

“啊……是啊……我早该想到您是要这么说的……”楚思璇听完尴尬地脚趾抓地，进而有些阴郁地自暴自弃。

“我这种人刚才一瞬间产生了那种误会真的很抱歉……”

“也没有误会，我对思璇你们的爱，肯定要比对其他人的更多啊？”

话是这么说，可他笑容纯洁无瑕，根本不像有男女之情在里的样子。

楚思璇听了又是一阵愧疚。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还请继续说……”

程志点点头，继而深情地说到：

“我爱着世上的每一个人。不论是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或是什么种族。”

“只有想要伤害别人的人不值得被爱，我爱的是天底下每一个一心向善的人……”

“……从很久以前（上一世），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看到有人遭受苦难，我会随之心痛；看到有人食不果腹，我才珍惜粮食；看到有人穷困潦倒，我会因为我丰衣足食而感到罪恶。”

“在小饭馆看到别人满脸自豪地端上来的食物，即便我吃着觉得不合胃口，也会竭力称赞，因为我喜欢看他们自豪的笑脸。

每次在路边看到有人很辛苦地叫卖，我都经常会去买上一点，顺便竭尽温柔地说上几句话，因为我希望这能让那些人感到慰藉。

看到有人需要帮助，身体就更是会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做点什么，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一不小心，就来到这里（世界）了。”

程志有点无奈地笑笑，可看来他从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楚思璇虽然也不能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但是猛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程志带她逛街的时候，那时候他或许还很讨厌自己，可还是在街上给自己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时候她就觉得程志看似是送礼给自己，但其实心压根就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现在想来她才明白，那时他眼里的情谊，想必都是给一路上，街边那些素不相识的小商贩的吧。

想到这里，她不自禁笑到：

“嗯，我知道您就是这样的人！”

程志笑得有点落寞，继续说：

“只是，那其实也都不过是伪善罢了。”

“怎么会！！！”

“但事实就是如此啊，思璇。”

程志仰头叹息一声。

“刚刚所有那些，通通都是伪善，不过是为了满足我的心理而做做样子罢了。

看到远在天边的人受难，我即便心情低落也无济于事。知晓有人受饿，我就算做好自己，也抵不过天下那么多浪费。那些穷困潦倒的人，更是多到我就算散尽家财也救不了其中万一。”

“但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连对身边的人实打实的善举，其实也不过只是杯水车薪，我倒是曾经很想拿出自己的所有，倾尽一生，去帮助别人，可到头来也只是空想，没有付出行动，也不能去付出行动。

因为比起那些人，我果然还是更重视自己的家人啊！

在我心里，我家人的幸福大概比他们的性命还要重要，我爱着世上的所有人，可我也是在一个满是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家人，朋友，我对她们的爱比对世人的爱高出了万倍不止。”

“为了家人的生活，我不能捐出全部身家，因为朋友会担心，我也不能总是罔顾自己的安全，顾及家人对我的爱，我更加没法远赴灾区，对正遭受苦难的人伸出援手……父母在，不远游……”

“曾经不少人调侃我，像个圣人，死后火化能爆出舍利子那种，但其实我内心知道，我也不过是个情感旺盛的普通人罢了，和普天之下的所有人并没什么不同。”

“可即便是对世人只有万分之一的爱，我也依旧还是希望天底下的每一个人……都能幸福，至少都能比我要幸福才好。所以那时候我时常会幻想，如果真有一个什么许愿的机会就好了，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我希望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能永远幸福’。为此，哪怕要我遭受再多苦难，甚至付出生命，再不能陪在家人身边，我也心甘情愿。”

所以他有时候还挺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

因为眼前，真的有一个能以另一种形式满足他夙愿的机会。

只是过程可能更加漫长而艰辛，最后也不一定就会得到如他所料那般的好结果，但机会在眼前，他没法坐视不理。

程志这时候的表情像小孩子那样天真，或许这就是赤子之心吧，楚思璇看着他这副表情，内心也是一阵触动。

楚思璇觉得世人对程志应该都会有不同的评价。

楚思凝会说他狡猾，杜玖姐弟会说他诡计多端，猛火帮在内许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满嘴谎话，说谎像喝水一样平常的骗子，那郑长赋一行人，恐怕更是会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个阴险无耻下三滥之徒。

这其中还多半都是他曾评价过他自己的。

就连那些他赌上一切想去救助的人，听了他的梦想，肯定也会无情地嘲笑“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但所有那些被他坑害过的人，她们肯定不会理解，驱使着他做出所有那些令她们憎恶行为的原动力，其实竟然是一份为了素不相干陌生人而奋不顾身的博爱。

为了他人幸福而拼命和为了自己快活而算计的人之间，或许天生就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吧。

但这也就是为什么楚思璇愿意追随他，凯特拉会钟情于他……大家也正都是因为他这份无疆大爱才能够汇聚在一起的。楚思璇也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够理解他，终有一天，他给世人的爱也能得到她们的理解。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默不作声的小狐狸，这时候也已经是不知不觉都湿了眼眶，她赶紧用袖子擦抹一把，免得被楚思璇看到……

楚思璇这时候倒也没有多余的心思用在小狐狸身上。虽然很高兴能听到这些，可程志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会想暗害白傲飞。

程志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徐徐说到：

“抱歉，铺垫可能不小心有点长了，但刚才那些确是我真实想法，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的！”

“那现在你知道白傲飞对我而言特别在哪里了吗？”

“我不明白……”

“起初我也不明白的，不过刚刚因为你的话才恍然大悟……我爱这世上的每一个人，可唯独不包括白傲飞……”

程志说话时明明古井无波，却下意识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感受不到痛苦，而是有一种自己也不明白的什么东西在剧烈鼓动，好像要挣脱身体独立出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白傲飞，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法去爱的人……”

楚思璇听了困惑得眉头紧锁。

“这是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硬要说的话，直觉？经验？如果不是你点醒我，我甚至可能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吧。但现在我可以肯定，我没理由去主动伤害她，可如果白傲飞遭受了什么不幸，那我绝对不会像同情其他人那样同情她。”

楚思璇疑惑更重。

“我明明是不可能对谁有这种区别对待才是啊？或许是我隐约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又或许是我真的狭隘了，因为一点过节和偏见误解了她……”

“不会的！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因为我相信公子的判断，您肯定不会的！”

“但我这确实也是没有证据地在怀疑她啊。”程志笑到。

“不论如何我都相信您！”

程志听她如此坚定，犹豫一番后，也迟疑着开口：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和白傲飞变成敌对关系，可以请你没有理由地站在我这一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