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以前的学校附近,有一只野猫。因为不亲近人,既不会被抓住也不会受伤,这样很好,所以偶尔能远远地看见它。但是,形单影只果然还是会感到寂寞吧,让我有些放心不下。

有一天下雨了,我出门便多带了一把伞,放在了那只野猫活动的区域。只有这样做,到第二天,我才有去见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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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圣满脸的嫌弃与不解。她从收拾杂物间起就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音乐磁带吧。”我说。“上次看到哀叹天拿着播放器,说音质太差不想要了。”

杂物间的每个物品都随着圣的意志漂浮在空中,圣也在耐心的将其一个个过目,判断哪些是需要重新整理的,哪些是该丢掉的。

大部分都是该丢掉的。

她眼睛微光一闪,各类杂物整齐划一的飞到合适的地方,排列成让人舒适的组合。只剩下一些圣没法判断去留的物件,并转交给我。比如眼下这一筐磁带。

“能找到播放器么,差不多这么大的装置。”我用手给她比划。她很快就从记忆中找到印象,用意念将其从杂物间取出,悬停在空中,随后又慢慢落到我手中。

“你打算做什么。”圣问。

“看看哀叹天平时听什么音乐。”

我掂量掂量手中的播放器,重量和长相都酷似我老家那台收音机。唯一不同的就是它用能量驱动,我检查了下驱动能量的人工宝石,整体都在顺利运作着。

我怀着并不怎么期待的心情把磁带推进。并排的按钮被按下一个,随着机器运作的杂音,歌曲的声乐从喇叭发出。

急促的鼓点,失真的吉他,铜器锐响,宛如黑暗聚成的龙卷,汇入刀割般的沙尘,掺杂建筑崩塌倒地的碎片残骸,摩擦碰撞间发出的刺耳噪声。

我很快就意识到了……

[你并不特别只是动物!]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的世界已经垂死!]

[我们带你进入新的轮回!]

播放器瞬间成了一头四处扑击的猛兽,大啖着血肉。音的风暴如蟒蛇般卷上人的四肢,冲破他们的牙关,发出任何自然造物都不可能发出的怪声。

[祝贺你面对新的现实!]

[弱小凡人从此噤声!]

[我们带来生者的绝境!]

[立志终结这世间一切!]

是金属乐。

我关掉了播放器。世界瞬间像被凝结了一般安静,我的耳朵残留着些许刺痛。我敢打赌这歌又是哀叹天为了塑造什么人设找出来的。

回头看向圣,她正摆着一副古怪的表情,呆在一旁皱着眉头眨巴眼,嘴角垮成一条弧线,很难看出她此时是什么心情。

“你还好么?”我用手在她面前晃荡两下。虽然我知道她本来就看不见。

“嗯?啊,嗯……”她歪着头,有什么东西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歌让我心里有种莫名……不愉快。我好像以前在哪听过……”

“那你可以问下哀叹天,如果这歌她找来的话,应该也知道出处。”

“问她么……”圣有些尴尬。“我有点不擅长对付她。”

谁不是呢。

“啊,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我看向圣,圣也看向我。“南方典狱长想跟你聊聊,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聊聊是指?”

“你上次与第六灾厄的战斗被哀叹天录制下来了,拿去跟南方典狱长做了个学术交流。我估计是这件事。”

那之后我还特地去看了下南方典狱长的名字,记不住绝对不是我的错,人家瓦尼斯全名都没她长。

邦卡利.托洛诺萝丝.彼徳埃.伊可.契多科。

邦卡利是她先祖的名讳,意思是智慧之人。是位学者以及战士的名字,邦卡利是古代天外世界入侵时,最先顶上前线的伟大法师。

彼德埃是她父亲,伊可是她母亲,契多科是她所出生的血亲部族的名字。虽然这个部族早在与来自天外的入侵战争中覆灭。

她出生的那一刻就继承了这些名号。

“聊聊是可以。”圣开口了。“但是我会避讳一些问题,这样也可以么?”

“没事,她有分寸的。”

“那我就没意见了。”她让播放器和音乐磁带回到了杂物间。“现在就出发么?”

我点头。“我和你一起,顺便光顾一下南方监狱。”

“那就。”她牵上我的手。“给我外出许可。”

眼睛一闭一睁,便来到了南方监狱。

一如既往的沉闷与阴森。我们站在由石砖铺成的道路上。屹立在我们面前的,是南方神话中衡量罪恶的兽头神──阿斯盖多──的巨型雕像。

这里曾经是由黑岩所搭建堡垒,建立在世界正中心的无底巨坑的边缘上,也就是中央监狱的南边。昏暗的空间内只有两侧的紫色蜡烛作为光源,铁制栏杆的反光或许也能算一个。

每前进一步,我的靴子都踩出一声阴森的音调,在空旷的走道上回响。

上一次走在这条路上,有一万精兵士兵组成的仪仗队跟随在我身后,监狱中数万囚犯则在活动区见证,我作为至高典狱长的莅临。

不过那只是一种宣扬我权势的形式,这个监狱正常来说都是很安静的。是,安静的像个鬼城,这都得归功于南方典狱长。

堡垒改建成监狱后,在正中央立起了一座巨塔,那是南方典狱长的私人空间。而我们现在正前往那座巨塔。

塔下的铁门刻满了蜿蜒地魔法纹路,与黑岩打造的监狱格格不入。

我看了一眼圣,想确认下她的状态。见她还是那波澜不惊的神态,便推开了门带着她进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由书籍填满的空间。整个高塔内侧的墙壁被专修成壁龛的样式,顺着螺旋阶梯上去,没有一处不是被书籍填满的,这座高塔就是为了收藏书籍而建的,这里就是南方典狱长的私人书馆。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名有着瀑布般黑色长发的少女,坐在一只有一层楼那么高的章鱼上面,收拾着书籍。少女身着黑色的长袍,袖子、下摆以及头发都长到拖地,靠着腰间的皮带才勉勉强强套在学院礼服的外面。

而她身下的章鱼则是非常卡通化的魔法造物,果冻般通透的魔法躯体和颜文字的五官,这个又大又圆的可爱生物,正在伸着触手帮它的主人收拾书架。

“托洛诺萝丝。”我呼唤她。

她的名字是邦卡利.托洛诺萝丝.彼徳埃.伊可.契多科。只有托洛诺萝丝这个名字是新加的,是她自己取的。那些她生来就有的,那些她亲手创造的。

“哦哟,您来了也不跟人家说一声。”她把手上的书全部交给章鱼,自己从它圆润的脑袋滑下来。“剩下的交给你了,阿蓬。”

落到地上才能看清她的个头,没比圣高多少,漂亮的脸蛋还有着触目惊心的黑眼圈。她拍打身上的尘埃,将松垮的长袍拉回肩上,让自己尽量看着得体一些。

随后跪拜在我面前,但是她拖拽在地的衣物和头发,从我的视角看去很像一团卷缩的刺猬。心中有了莫名的笑意。

“下官托洛诺萝丝,叩见至高典狱长。”她衣着虽然邋遢却非常有礼数。

“以后这种繁文缛节就跳过吧。我把圣带过来了,有什么要聊的就聊吧。”

她从地上站起,讪笑着?怪笑、蠢笑……好吧,她可能不太会控制表情,总之是笑着走向圣。

“啊,伟大的天子。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够如此接近您身上那不可估量的魔能,嘿嘿,您与第六灾厄对持时,用于决出胜负那道光辉,是历史记载里叹息之墙一役中的法术‘坠天’对吧,如此璀璨的光辉是您引导天界能量产生的么,还是让天上星辰按照您的意志散发并传递形成的能量光波?”

圣显然对她的问题不满意,而且相当嫌弃。

“找我只是为了这种问题?那我现在可以走了么?”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她慌忙解释道。“正题前暖场一下嘛。”

托洛诺萝丝左顾右盼,挠了挠头。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拍了拍身后的大章鱼说:“阿蓬。帮我把忑塔节艋伽列从左往右数的第十七本书拿来。”

说完。章鱼的触手便往塔楼更高处无限延伸,随后取下来一本泛黄的古书。

上面用古纳奥法语写着三个字───《恶魔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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