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认识他，我还知道他因为什么死的，他的家人又做过什么事，我知道他的生活习性，作风纪律，但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在工位上。”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你和他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好像不愿意听这个话题。

“我和他以前在同一个公司……我亲眼看见他倒在工位上的。我很疑惑，为什么他有肺癌，他的家人却从来没带他去过医院？”

“他自己不说的！关我什么事！”

徐可心突然的暴怒了，手上的包包直接扔向江然。

江然不紧不慢的接过手提包。

“虽然我猜测他已经离婚了，但我没想到他竟然连病情都不和你说，关系这么不好？”

徐可心怒瞪着他，从他手中抢过包包。

“以后不要联系我了，就当我没见过你。”

她转过身就要向远方走去，当真是这样么？她愤怒时虽然脸色涨红，但紧咬嘴唇，杏目圆瞪的模样，并不歇斯底里，转身时眼睛在停留在江然身上，就连愤怒也要保持优雅么？

江然是不信的。

“战斧牛排不吃了吗？”

她果然转过身。

“你要请我吃？”

“AA。”

她故意跺了跺脚，咬牙离开。

太过虚伪了，脸上有着一张永远也撕不开的面具，或许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老徐死的冤。

甚至于当初的反咬一口，或许也是她的决定。

江然难免有些兔死狐悲，即使有些人天性就是这样，但后天的教育也能影响改变，而徐可心却成了这个样子。

如果，晓灵将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江然感到些凉飕飕的。

不能放养，会出事。

他为刚转过去的钱感到后悔，也为年轻了二十岁而后悔，没办法陪在女儿身边教育孩子。

坐会车里思考了一阵子，犹犹豫豫的，他向前妻打了个电话，谢婉晴隔了好久才接。

正在上班，接到江然的电话，她是又诧异又惊讶的。

“喂。”

“谢婉晴……拜托你一件事。”

江然难免能有什么事拜托她？这么多年除了生孩子这件事，江然就没有哪件事上需要她。

“你……能不能到我家去一趟？”

谢婉晴瞬间感到心脏骤停。

“什么事，我在上班呢。”

“你下班回去的时候，到我家去就行了。我在出差，你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带一下孩子？别让晓灵天天吃泡面和外卖。”

原来是在出差么……

“房门边有多的钥匙，你这段时间带带晓灵，或者让她住在你那里也行。”

“不用，我来你家吧。”

她住员工宿舍的，之前租的房子已经退掉了，不可能把孩子带到宿舍里来。

“谢谢。”

谢谢？这是对外人才说的话吧，但他们现在已经算是陌路人了。

“江然，这五年……”

“没什么变化。”

“……我继续上班了。”

江然对她没有什么能说的话，但她有很多话，想对江然说。

这五年，很平淡，也很委屈，但她没有能够倾诉的人，也不能向两个女儿说，被困在生活与夹缝之中，找不到方向。

早就后悔了，早就想认输了。

这份普通的工作只能满足她活在世上，维持日常所需，买得起保养品，化妆品，她没有所谓的目标。

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如江然所说，她是个不知所以然的花瓶，是个不知所以然的庸人，在离婚之后，她终于相信了这句话。

如果当初离婚时，江然没给她钱的话，她甚至找不到活法。

下了班，谢婉晴揉了揉昏涨的眼睛，她坐着地铁，来到了江然的家门前。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按响了门铃。

“谁呀？姐？老头？该不会是没带钥匙吧？什么猪鼻。难道说是那个狐狸精？”

江晓灵烦躁的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踩着宽大的棉鞋打开门。

“妈！”

她一下子扑在了母亲的身上。

“你怎么回来了？”

“你爸出差去了，让我带你两天。”

五年没回来，她的拖鞋竟然还在鞋架上。

她在屋里走了走。五年没坐的沙发，五年没睡的床，什么都没变，只是卧室里没了她的化妆品，桌上的热水壶也换了，他的烟灰缸也不见了。

他戒烟了吗？在自己离开以后。

女儿卧室的门是关着的，晓灵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紧张，她推开门。

外卖盒扔在床头柜，奶茶杯子在枕边，还有几个可乐瓶。

谢婉晴沉默了，不是因为晓灵糟糕的生活习惯。

如果是五年前，她会责怪几句，但现在她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她也是这样。

天色逐渐暗沉，街道上的路灯顷刻间亮起。江然在家里做着晚饭，现在已经快到九点半了。

第一天就工作到这个点，江然是有些担心的。

这股担心，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书瑶立刻扑到了江然怀里。

“爸！干活好累呀，我不想去了呜呜……”

第一次上班，与平日的生活节奏不一样，这是难免的。

俞薄荷在门外，尴尬的看着，她似乎也有些累了，披散的头发结成一束，眼神倒是比以往更有活力。

这就是找到目标的人。

“赶紧的，换鞋，吃饭了。”

饭桌上，书瑶大口的刨着饭。

“哥，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她怎么回去了？”

“让她照顾你妹妹。”

书瑶回想起妹妹在家的模样，点了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她能照顾好自己吗？”

“她都三十五了。”

江然不清楚谢婉晴现在的生活，但她自力更生了五年，多少懂些是与非，带孩子应该没问题。

“那她会和爸爸复婚吗？”

她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会。”

“为什么？爸爸都让她回来了，应该，没那么生气了才对……”

“只是在孩子的事情上妥协了而已，不会复婚，吃你的饭，别问东问西的。”

书瑶又低下了脑袋。

俞薄荷看了看两人，不知为何江然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他们的母亲是个很不好的人吗？但书瑶瑶好像并不讨厌她，反倒是江然有些抵触。

而且，瑶瑶今天又把哥哥喊成爸爸了。

“你今晚回不回去？”

吃过饭后，江然问道。

“不回去，我就在这里，薄荷今晚也留下。”

“现在这个时间，学校已经关门了……”

俞薄荷有些不好意思，江然家里只有一张床，她和瑶瑶两个女孩子，肯定是一起睡的，睡的肯定是江然的床。

幸好，江然多弄了一床被子，今晚在沙发上过活。

书瑶还要拉着俞薄荷一起洗澡，俞薄荷死活不同意。

江然还要在楼下的店里买两身睡衣。

在下楼时，江然的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借我点钱。”

竟然是徐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