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细小的裂缝蔓延，里边青苔顽强生长而出，探着空中的寒意。

地面上，白发少女正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在这条小巷之中。

白皙的玉足被沙石尘埃染的脏兮，足底镶嵌着碎石，玻璃渣，或者一些其它的东西。

宽大的病人服罩在她的身上，衬托着她身子宛如纸薄，好似风一吹，就会摔倒，弥漫着脆弱感。

小脸惨白，似乎没有一丝血色，唇瓣干裂，带着深深的齿印与点点血迹，似乎在表明先前所咬的不轻。

猩红的美眸此刻空洞无比，破碎与混沌交杂，满是斑驳的暗色，好似没了灵魂。

眼角，挂着早已干涸的泪痕。

袭来的清风吹拂着她发丝飘舞，如同无瑕的薄雪，但是却抚慰不了她那破碎的心，带不走她心中的哀伤。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自己该往何处走。

她只想走着，不要停，也不能停。

她想要找到他。

现在，她只有他了。

天上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了起来，遮挡住了太阳，阴沉沉的。

风，更大了，也更冷了。

似乎感知到她心中那蜷缩着的，哭泣着的小人儿，老天爷也哭丧个脸。

看起来貌似下一秒，就会大雨落下。

她走啊在，走啊走。

一不小心踩中了一块较为锋利的碎石，瞬间割破了她的足底，嫣红的鲜血涌了出来。

但是叶蒹霜像似没有感觉到一样，宛如失去了灵魂般，行尸走肉，不断前进着。

你在哪里...

在哪里...

回来...

快回来...

回应我好吗...

我只有你了...

现在，连你也抛弃了我，不要我了吗...

骗子，都是骗子。

爷爷是骗子。

说好会陪着蒹霜，看着蒹霜成为强大的驭灵师，名震一方。

他失约了。

衣寐寒也是骗子。

说好奉我为主，会一直呆在我的身边，结果...不见了。

天地之大，竟然只有她一人。

无一是她的归处。

她宛如游荡世间的孤魂，没有一盏灯火，是属于她的。

她真的...一无所有了。

滴答.

带着点点红色的血泪再度从她的眼角滑落，荡过那苍白的脸颊，留下哀伤的红痕。

她缓缓咧开嘴，似在笑着。

泪珠闪烁着红光，却是在哭。

惨白干裂的唇瓣微微蠕动，一张一合。

【骗子】

一步一步向前，白色的病人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脚步踉跄，干瘦的身子摇摇晃晃。

身后，一道道小巧的血色足印，嫣红刺目。

忽而，乌云之中传出一道沉闷的雷声！

轰隆！

雨水，开始落下。

就在最先的那几滴雨水即将落在叶蒹霜身上的时候。

周身空间陡然炸裂！

无尽黑气从虚空中弥漫而出，化作黑色的防护罩，将雨水隔绝，三尺之内，她的领土，不侵丝毫。

衣寐寒从虚空中跨出，衣衫上还带着细小的空间碎片，点缀其上。

此刻，他站在叶蒹霜的身旁，低着看着她，面具下带着怒意。

他解决完舒家之后，便回到医院。

结果刚进入病房，人却没了？！

明明是一个病人，却强硬着从病床起身，拔了医疗器械，跑了出去。

医生护士拦都拦不住！

得亏他与着叶蒹霜有着灵魂上的联系，不然真不知道这个丫头要疯到哪里去！

衣寐寒正准备训斥她一顿，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知之明。

然而，还没有等他说出口。

叶蒹霜忽然身子一颤。

随后猛地转身，扑入了他的怀中，双手紧紧抱着他。

她抓的很紧，锋利的猩红指甲都隔着他的衣服，刺入了他的脊背之中。

好似一松手，手中的人便会消失一样。

她埋头在他怀中，带着红意的泪打湿他的胸口。

“骗子。”

嗓音沙哑凄厉，好似说出每一个字，都会喋血一样。

“你抛弃了我，抛弃我了！”

呢喃着，她猛地张开口，银牙狠狠咬住了他的胸口，啃着他的软肉。

些许泪珠流入她的口中，很苦，带着丝丝血腥味。

她紧紧啃咬着，不肯松口。

心中的害怕，憎恨，留恋...一股脑，全部爆发了出来，放纵着，倾泻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她一醒来没有看到他？！

为什么她在心中不断呼唤，他一直不回应她？！

不要，她不要！

现在，她只有他了！

听着叶蒹霜嘶哑的哭泣声，看着自己怀中脆弱哀伤的人儿，衣寐寒忽然感觉自己心脏痛的厉害。

好似有着一把看不见的尖刀，一下又一下划开他的心，血淋淋的。

衣寐寒忽然注意到她那小巧的双足，没有穿鞋子，就这么踩在地面上，走着。

满是血污与伤痕。

与那小腿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后，一道道血色足印被雨水逐渐冲刷干净。

大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打在水泥地面，噼里啪啦作响。

雨势很猛，风很大，冷意逼人。

而位于怀中的她，却是如此的瘦削，充满脆弱感，好似一滴雨水就能将她压垮。

目光一瞥，视线落在了她的左手背上，半边白皙覆盖上暗红，血迹已经干涸。

淡青色的血管上插着一根断裂的输液针，似乎是由于其主人粗暴动作而扯断残留的。

衣寐寒心中骤然升起了一团无名之火。

他猛地探出双手，将怀中的叶蒹霜拦腰抱起。

转身，携带着黑雾，消失在小巷之中。

只留下一道带着憋怒的声音，在小巷中回响，淹没在雨声之中。

“疯女人。”

............

叶蒹霜的病房内。

此刻，叶蒹霜正坐在洁白的病床上，怀中紧紧抱着一块青黑的鬼面，好似抱着什么珍宝一样。

猩红的美眸直勾勾俯视着，一眨不眨，微微闪烁。

“衣寐寒。”

位于她正前方，衣寐寒已经帮她清理好双足上的污渍，逼出了足底镶嵌肉里的碎石，玻璃渣等等等等。

因为叶蒹霜不想那些医生来弄，那么只好他来动手了。

为了安抚住这个突然疯起来的少女，衣寐寒甚至还将自己脸上的面具给摘了，给她玩着，才平静下来。

食指指腹萦绕着黑气，轻轻刮过她脚底的伤口，黑气一卷，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完好。

将足底的伤口统统治疗完毕，衣寐寒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将这一对小足儿押入热水盆里，泡着。

鞋子都不穿就跑出去，就不怕阴寒侵体，生病啊？！

可惜那一对白嫩的小足调皮的很，突然一滑，便如同泥鳅般从他的手掌中流了出去。

猛地抬起，踢出洁白的水花，溅撒到了衣寐寒的脸上。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衣寐寒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黑线有点多。

叶蒹霜歪着头，猩红的美眸微垂，略显失落。

“衣寐寒，你不理我。”

衣寐寒面无表情抬起右手小臂，用着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我在，主人。”

“请别闹好吗？”

叶蒹霜双眼顿时弯了起来，重重点头。

“嗯！”

衣寐寒再度捉住了那一对小足，押入水中，开始搓洗起来。

每一根脚趾都白软的很，轻轻拨开，手指轻轻从缝隙擦过，揉洗着。

叶蒹霜摇头晃脑着享受这衣寐寒**服务，有点痒，但是很舒服。

她盯了衣寐寒足足两小时了，怎么看那张脸，就感觉...很危险。

没错，很危险，这张脸太俊逸了，不行，会给坏女人给盯上的！

衣寐寒，是她的召唤灵，是属于她的！

只能是她的！

这是她最后所拥有的了！

叶蒹霜盯着衣寐寒那认真的面容，雪白纤长的眼睫毛轻轻颤抖，投落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遮着她的双眼，眸色渐沉，眼底浮现一抹暗色，流露着一丝阴鸷与暴戾。

谁敢伸手，她统统砍了！

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忽然，衣寐寒莫名感觉有点发冷，后背发毛，下意识抬头望向了病床上坐着的那人。

一瞬间，眼中所有的阴暗情绪尽数收敛，叶蒹霜眨了眨眼，露出甜美的微笑，干净阳光。

“衣寐寒！”

“嗯。”

衣寐寒轻轻点头，看着她脸上那迷人的笑容，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去。

看起来叶蒹霜已经走出了先前的伤心事，很好。

衣寐寒将她的裤脚提上了些许，一直到膝盖，小腿白皙光滑，腿型十分的美丽。

抓着热水盆里的毛巾，衣寐寒开始为她擦洗着，一丝不苟。

他心中很是平静。

第一，他不是变态。

第二，虽然这腿很漂亮，但是，叶蒹霜就是他...他怎么都不可能对自己的腿起啥反应吧。

忽然，两条纤细的小腿调皮的并拢了起来。

叶蒹霜微微皱眉，又伸手将之拉开。

“别动。”

宽大的手中在她小腿上摩挲着，叶蒹霜感觉很温暖，也很安心。

她挺留恋这种感觉。

不是一个人的孤冷。

“衣寐寒。”

“嗯？”

“没什么，就是想要叫叫你~！”

“嗯。”

纤长的手指把玩着这青黑色鬼面，摩擦着上边的狰狞纹路，叶蒹霜微微垂眸。

抬起，缓缓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稍稍大了一点，但是...却也合适。

一切，刚刚好。

叶蒹霜随后拿起一旁的白袜，放在自己大腿上，撒娇道：“衣寐寒，帮我穿袜子好吗？”

衣寐寒：......

“多大的人了...唉，别哭啊，我帮你就是。”

窗户，树枝上，灵动的灰色鸟儿跳跃着。

忽然，它震翅膀而飞，叼着一片落叶冲向蓝天！

一声清脆的鸟鸣，唤醒新生！

............

公墓偏僻一角。

叶蒹霜用着自己最后的积蓄，给自己爷爷买了一块墓地，令他长眠于此。

墓碑是衣寐寒从山里找到的一块上好石料，上边的字迹是由叶蒹霜亲手，一笔一划雕刻。

【爷爷，叶悠远之墓】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正摆放着在墓碑面前。

作为罪魁祸首，舒立的人头，没有比这更好的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