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脸色泛出铁青、两只手抓住自己的双马尾，就像仇人似的狠狠地扯了两下。
看起来是个心情出现异常的时候就喜欢扯自己头发的家伙——
既然是这么设定的，为什么当时要把她的发型设定成直发双马尾，而不是那种玉米卷卷头呢，那种拉扯开时候舒爽程度能治好强迫症。
她猛地站起来：“我出去一下——”
莎渡立刻跟在她的身后，她向莎渡摆摆手：“你在这里侍候着、不管怎么说，这家伙是魂穿还是时间倒流式体穿导致实力下降，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没有藏牌。没有谁在这里看着，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果然还是让你在这里看着好些。”
“……”莎渡向她行了个礼。
那位嚣张的女仆摆弄着珊瑚水烟袋：“伯爵大人不必担心、就让莎渡跟着您，我们在这里也没问题的，倒是您独自行动会让人不安。”
“在自己的宅子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您可别忘了，我们不怎么抛头露面的二小姐之前可就是在自家的后院里被绑走的。我们当然不怀疑您的实力，不会输给那些垃圾——可那些家伙狡猾得很，不知道会使用什么手段。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她剜了那位女仆一眼。
“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自夸了，不给你一点信任、显得我这个主人小气。那——阿影——”
莎渡跨前一步。
“我去盥洗室洗个手，你去厨房、重新配布点素菜来。”
“……”莎渡沉默片刻——当然她也没法不沉默就是了——
只是大概主人的命令其实不是很合她的心意吧。
但她的迟疑只维持了一会子，颔首。
两个人从餐厅中走出去的时候，我心中暗暗吐槽——玛妮伯爵肯定不是去盥洗室洗手、而是要去呕吐吧。
不过既然对这种味道是马肉深信不疑、想来供货商供给她假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竟然事到如今才觉得恶心、不知道该说是矫情还是可怜了。
“那个——伯爵大人不在，我还可以继续吃吗？”
“哈——？”橙发少女一副费解的样子：“你自己把这么大个秘密揭露出来了，竟然还能吃下去？”
“与其说我是能吃下去、不如说是我不得不尝试每一种不同的菜品素材的味道，以此来确认我的思考是否正确。”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那位女仆的脸上也现出了不愉快神色。
“这我也不太敢肯定，在做具体的事验证之前就下结论未免有点危言耸听的嫌疑。之前我也是只有吃过了之后才能下结论。”
“你这家伙——”橙发少女似乎完全难以理解他的想法。
而玛妮伯爵不在此处，看起来她要对他发起相当直白地人身攻击。
不过怎么攻击都无所谓，尤文人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在一般人眼中看起来是相当异常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问这一句，连行动都采取更加不可疑的模式。
除了验证这些素材，他更急需确认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他向那位穿着渔网袜的女仆投以求助的目光，那位女仆的眼珠转了转，发出了一声嗤笑：“算了、二小姐，就让他吃好了。难得一个异世界穿越者不说大道理、甚至有这种特殊嗜好，下仆觉得很新鲜，可以欣赏欣赏这番表演。”
“也就是……您、不，你允许了吗？”
“哎呀呀、二小姐您这番话说的——在这个节点您是真正的二小姐呀，为什么要问我？我只是进言、决定还是得您来做啊？”
“好吧、既然——”橙发少女咳嗽了一声、敛起目光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的那一抹小心翼翼，像是玛妮伯爵那样打了个响指，以嚣张的姿态命令尤文人：“本小姐允了，你随意。”
“多谢了。”
他把桌子上那些含有肉的菜品都尝试了一遍。
“怎样？”那位渔网袜的女仆问道：“有什么收获？”
“和我想的一样——这里所谓的不同种类的肉品，就仅仅只是人的不同部位，加上了不同的香精来腌制。可是即使能够改变香味、通过搅碎再合成连外观也稍微有些改变，但某些本质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尤文人拉扯着嘴角：“看起来、‘血腥鬼姬’竟是白白担了恶名呢。这里的肉品根本都是符合西夏马国可食用范围内的。”
“那么——”渔网袜的女仆迈着碎步踏到他的身后，把自己的珊瑚水烟袋在一边的玻璃器皿中磕了一磕，把烟灰磕出来。
白色的烟袅袅升起、甜美的糖的香气在他的左手边的桌子上蔓延开来。
她把内部吸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倾干净、但是水烟袋内却燃起了比之前更鲜艳的火焰。
浅橙色的火焰，似乎不是用一般的燃料引燃的——
那抹暖热的火光，让它比起一只烟斗、看起来更像是做成了烟斗状的灯。
她在放下了珊瑚水烟袋之后，手中多了一只银质托盘，银质托盘上是骨瓷的茶壶、以及四只茶杯。
她把其中一只茶杯放在他的眼前：“不知道您的鉴赏水平如何，能否鉴证出这只骨瓷杯中混入的到底是什么品类的骨粉？”
她把那只茶杯端到他眼前的时候、看着那新鲜黄油一样的色彩，以及简单的花纹，他就多少感觉到了其材料到底使用了什么。
“这个、我可以用吗？”尤文人指着那只烟斗。
“当然、我放在那里不就是为了让阁下使用的么？”
他取过那只燃着火焰的烟斗，探入到淡黄的杯子内部，透过杯子的壁来观察其透光性。
至少、从透光性来看，果然是——
他把杯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在愣了片刻之后，苦笑着放下了杯子。
“这也是在同一个供货商那里购买的吗？”
“阁下这个问题，也就意味着，这杯碟的骨瓷，并非是牛羊骨粉，而是人的骨粉了？”
“很遗憾。”尤文人摊手道：“是这样的。”
“啊、啊——”她的确露出了有些遗憾的表情：“最后，还有一件必须由您来确认的事——”
她在那人骨粉制作的骨瓷杯中注入了满满一杯红色的液体。
清澈的红色液体、散发出柑橘的清香——很像是上好的格雷红茶。
但在柑橘清香里掺了一丝不谐。
“这喝茶的时机、还真是不适时，让人很是不习惯啊。”尤文人吐槽了一句，用清水清了清口腔，端起那杯茶放在嘴边。
一杯淡红色的，散发着柑橘花香的液体——其实他还是很喜欢柑橘香味的红茶的，平时也时常会喝——
没想到，区区一杯茶竟然让他如此动摇。
他深吸了一口气、啜了一小口。
“……”
预想中的味道在舌尖上扩散开来、他都要流下眼泪了——不知道到底是在为这杯茶汁、还是在为能如此淡定喝下这杯茶还咽下的自己而流下泪水——
“这个……该不会是、像速溶咖啡一样，把血液蒸干了提取出其中的香味和口感的粉末，在加工过程中还加入了柑橘以及红茶芳香精油来提升味道的层次度的……速溶血液粉吧？”
“答对了。”那位嚣张的女仆鼓了鼓掌：“佩服佩服。竟然能一口就喝出来是血——虽说阿……虽说伯爵大人都是按照动物血液加工粉购买回来的，事实上这果然也是——”
“嗯、是人血呢。还是杂食系的人的血、生前应该有为了让血液尝起来有种鲜滑感而严格控制过进食，应该不是随意杀死的人加工的，而是统一培养的。”
“看来，杀手先生你比想象中的更加鬼畜呢。原来不仅仅是为了金钱杀人、似乎也会食用人的肉，喝人的血——甚至是各个部位都吃过，仅凭着味道就能闻出是否含有人的成分——现在甚至连是杂食还是肉食都能喝得出来——”
“……”
真不想承认这件事啊。
其实他也没有吃过几次人肉，只是有几次相当特殊的情况，被逼无奈不得不用这种方式了维持生存而已——
相当惨烈的密室抢凳子争夺战，最终活下来的只有自己。
无论是那次经历、还是当时的心情，都牢牢记录在了记忆中。
正因为是罕见的经历，所以当时的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
偶尔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睡着的时候，当时的景象也会反复重放，算是他做梦的时候时常会梦到的情景的No.3，而噩梦排行榜则是No.2。
拜噩梦所赐，安全身份之外的他，其实根本不敢在安全区之外的地方睡觉——
这么想想看、之前在和阿影在旅馆中能那么悠闲地睡在浴缸中还难得做了不是太可怕的梦这件事，还真是奇迹一般的体验。
不过几乎没过多久、现实就又朝着扭曲的方向去了——如果美丽的梦悲惨的现实和噩梦缠身美好的现实之中选择，他想他会选后者——
不过这就和有钱不过强势的御姐、以及温柔体贴的软妹之间到底选哪个一样，说的好像是做了选择就能有人发放似的、只是妄想而已。
“是来源于同一位供货商吗？”
“不能说来源于同一位、只能说是来源于同一区域的供货商。”女仆回答道。
“对、都是来源于清月国……”说到“清月国”的时候，橙发少女的身体颤了一颤，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如果是来源于同一区域、那就不是针对伯爵大人了？”
“我想不是。”女仆赞同地道：“但清月国算是埃礼辛大陆内为数不多能随意交易动物制品的国家了——即使埃礼辛大陆内其他国家并不严格执行蛋奶素甚至纯素，基本也都限制供应，不是配给制就是固定的几日可以出售的模式——
因此清月国的这项交易、其实也是它们的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更重要的是——清月国似乎一切都要和埃礼辛大陆普遍观念反着来，在那边早在数年前就废除了奴隶交易、还为之前在国内的奴隶们发放了合法身份证明——在这种状况下人肉当然也是不合法的，这也是为什么伯爵大人其实也有其他选择，却选择在清月国的供货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