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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材堂,第一食肆第三层。
与高昂的消费相匹配的,是宽阔的空间与静谧的环境。
蓝玉与拓跋透在一张小圆桌上相对而坐,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卤牛肉。
偶尔会有一两名别堂弟子从身旁经过,似乎并不认得蓝玉两人,只是惊讶于两人的外貌与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境界。
一对男女从旁边路过,坐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因为视角问题,他们两人只能看到蓝玉。
这两人中,男弟子是天材堂三席弟子,名为陈平,流民区出身;女弟子同堂四席,名为盛露露。
两人均是拜在天材堂大长老司空贞门下。
此时两人都在打量着蓝玉,窃窃私语。
男:“师妹你快看,那两人这般年轻便达到了化神境,恐怖如斯!”
女:“不过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他们?”
男:“别的堂门的吧?那个戴眼镜的,我之前好像听说过,据说是刑罚堂堂主的亲传弟子,现年不过二十岁,便已经跻身第五席!只可惜那位堂主不久前已然驾鹤西去……可怜他年纪尚小,无依无靠,天资惊人但无依无靠,后续无人资助修行恐怕也难以进步,日后,怕是只能找个富家女入赘喽~”
女:“当真如此?!”
男:“哎,这还能有假?不信你去试试??”
女:“好。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还得跟家里人说一声。”
男:“小心点……嗯?……我去试试他到底什么水平!哼,再怎么说我也是天材堂的第三席,对上第五席,还不是杀鸡一般简单。”
女:“喂!小心点,别伤了我未来的夫婿。”
男:“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女:“我不是说你。”
女弟子大胆地看着蓝玉的脸,双手撑在桌面上,进入了幻想状态。
而过了好一会儿,那名男弟子才反应过来女弟子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一时间有些气不过——凭什么一个没有实力没有背景的第五席,会比自己更受欢迎?
明明是自己背景更大才对!
明明是自己实力更强才对!
一边想着,那名男弟子便黑着脸朝着蓝玉快步冲了过去。
就在他的拳头高高举起,准备偷袭的时候。
“啪——”的一声,很快啊。
他的四肢以夸张的姿势竖直贴在前方,半张脸因为用力挤压而在呈现出O形的水泡。
大意了!
居然撞到玻璃。
男弟子伸手摸了摸身前的空间,确认触碰到坚硬的东西之后。
睁大眼睛看了看,又用力擦了擦眼睛,再度确认——可他依旧没能看出来哪里有一块玻璃。
他只好将手撑在“玻璃”上,而后尴尬地回过头去朝着那名女弟子说道:“这玻璃擦得真干净……”
可他却发觉那名女弟子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心中的恼怒更甚,他要证明自己比蓝玉更强!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玻璃,而是蓝玉为了防止外人偷听偷袭而设下的禁制。
见到有人撞上,还是个只有化神境的弟子。
蓝玉便解除了禁制,让那名弟子进入。
而在禁制解除的瞬间,那名弟子一下子身体失衡,摔进了蓝玉怀里。
一只手顺势撑在了蓝玉腿间。
蓝玉本可以躲开,却并没有躲,在路人的面前表现得呆一点,或许能够减少不少麻烦。
拓跋透盯着闯入的男人,脸色不悦,厉声问道:
“你有何事?”
声音空灵清澈。
蓝玉之前总是觉出,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魅惑。
但这一次,却觉得拓跋的声音异常焦躁。
因此蓝玉愣了好一阵子。
而且,这位不速之客似乎是被拓跋透吓到所以僵硬在原地,手掌还按着小蓝玉,丝毫没有挪开的打算。
陈平仰头看着蓝玉,气息紊乱,俊脸微红。
而那边的拓跋透则是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平,双眼之中似有寒芒闪现。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蓝玉连忙起身将他扶起,抓着他的手臂移开位置,保全了自己的贞洁,并且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位师兄,何故如此慌张?”
陈平这才反应过来:“我是来找茬——喝的,顺便想要来找蓝玉师弟切磋切磋。”
原本想好的杀气十足的台词突然间变了味。
任谁第一次看到那张和气的笑脸,都没办法生出气来吧?
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也充满了知性的光辉。
在这样的人面前,仅仅因为嫉妒什么的就发起挑战,相比之下也太过愚蠢了。
“切磋?”蓝玉轻轻点头,“不才蓝玉,实力平平,与师兄切磋,怕是不能让师兄尽力;况且,近日堂门内事务繁忙,我等还要准备法兰界的远征,替宗出征,时间紧迫,怕是不能让师兄尽兴。力未至而兴未足,此谓切磋?差矣!”
陈平见蓝玉说得头头是道,也连连点头。
“师弟你过谦啦!”
“岂有此事?师兄您年纪轻轻便化神后期,前途不可限量,又何苦与我这等小卒斗力,折了您脸面?”
陈平连连作揖:“师弟您实在是过谦了,您年方弱冠,便已跻身五席,若是能寻得一良师益母,或是入赘……”
蓝玉脸色一沉:我像是那种吃软饭的男人吗?我可是大反派!
陈平连连改口:“哎呀,师兄我嘴笨,不像蓝玉师弟您这般。”
蓝玉方才这一通马屁,说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一个天材堂三席,在刑罚堂五席和首席的面前,又何德何能被如此称赞?
再者说这蓝玉满脸笑意,难道他还真能蛮不讲理地硬拉着人去决斗。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嬉皮笑脸的除外)
“师兄您这是独自前来?”蓝玉建议道,“不如与我们二人共餐,畅聊前景。”
“啊?是是。好好好!”
陈平搬来凳子,坐在蓝玉身旁,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桌上坐着的那个女人。
心中暗暗想道:哼,女人。别再看着这边了,我怕蓝玉师弟误会!
饭到七分饱,蓝玉又叫来了几瓶灵酒,一个劲地灌着陈平。
直到他醉意熏熏。
蓝玉循循善诱:
“陈兄境界高深,全身灵药药气缠绕,又是一身灵宝,想来陈兄深得堂门器重,不知陈兄可有师承?”
“嘿嘿,我师尊?我师尊可是天材堂长老司空贞!整个天材堂最强的长老,据说若不是她无心进取,不然她就不会只是长老这么简单了。不过,跟蓝师弟你自是不能相比(实际上可能还是能够比一比的吧?)……只可惜,谁能想道,强如慢慢尊者,也有突然陨落的一天,可惜!可叹!(现在我肯定就比你强上亿丢丢了啦)”
蓝玉暗暗摇了摇头。
司空贞,在书中也是他的手下之一。
世界真小啊。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就撞上她的弟子。
不如,就让陈平搭线,提前让司空贞来帮忙吧。
蓝玉故作忧愁:
“噫吁嚱!处世难。”
陈平见状连忙问道:
“蓝玉师弟何故叹气?”
“远征一事,实在令人烦忧苦闷,如今的刑罚堂,早已是无人可用;若是能够再求得一位长老护送,我等也不必如此。唉!”
“这……”陈平明白了蓝玉的意思,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难色,“只是师尊她老人家,平日里逍遥自得,堂主都管不了她!我区区一个弟子,怕是请不动她。(我这个亲传弟子都请不动,蓝玉你还是放弃吧)”
无妨,蓝玉心底暗笑:待她见到我,且看她动是不动。
“师兄可否透露司空长老的住处?”
“这倒是无妨,只是她平日不喜打扰,因此在院外设下了各种机关暗器,若是贸然闯入,怕是难保周全。”
周全是谁?蓝玉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谢师兄指引,今日之事,还请您莫要声张。”
毕竟我知道你师尊是谁,也知道她住在哪里。
陈平酒足饭饱,起身告辞。
蓝玉热情相送。
陈平则是趁机拉拉扯扯,一下子“不小心”摸到蓝玉的腹肌,一下子又装作没站稳,摩挲着蓝玉的手臂借力。
而待到他转头看到一边沉默了半晌的拓跋透。
那满脸的黑线与深沉的怨气惊了他一跳。
酒,顿时醒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