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月不忍心叫醒江小姐。

想必因为自己一整晚都没睡吧。

苏九月的眼皮微微垂落，心里的负面情绪似乎越积越多，直到成为一座难以忽略的小山。

江小姐身形微微摇晃，兴许是因为浅层睡眠的缘故。

手中的药盒一下子没握稳，五指不经意地缓缓松开，掉落在了地面。

啪嗒一声。

江流檐突然就从梦境中惊醒，然后就对上了苏九月有几分泛红的眸子。

江流檐连忙弯下腰捡起了药盒。

怎么会突然睡着了？

江流檐清醒了一下，然后从药盒的包装里开始寻找药片。

是要给苏九月吞服的。

江流檐看了一眼时间，好在她只睡了十几分钟，没有耽误。

苏九月咳嗽了几声，直到喉咙里微微好受了才能开口。

“你，没必要的。”

“怎么没必要？”江小姐瞪了床上虚弱的苏九月一眼，“你知不知道昨天有多吓人？”

“……不知道。”苏九月的声音沙哑了很多，甚至有些模模糊糊。

“半夜里突然开始叫唤，额头上烫的惊人，喊你又喊不醒，我只好出去给你买药。”江流檐摸了摸苏九月的前额。

这个时候的温度倒是降下来不少，不再像深夜中那么滚烫。

江小姐真的被吓得不清。

本来一天录制下来就已经很疲惫，再加上吃了个夜宵，去广场上唱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基本上算是一沾床就深度睡眠了。

结果半夜被苏九月的异动吵醒了。

差点把自己都急死。

好在只是普通的热感冒。

江流檐觉得自己被折腾的不轻。

“今天综艺就别录了，往后延期两天。”江小姐命令般的口吻在苏九月耳边回荡。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九月突然就觉得很安心，有一个人在你身边为你安排好一切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那这，算不算爱呢。

苏九月很迷茫。

她是不相信爱的。

不相信自己母亲所谓的爱，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重蹈覆辙。

可是现在却和以往的自己相悖。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就说嘛，如果实在撑不住，和我们说一声，没必要看着我们在广场上唱很久很久的。”江流檐也有点自责。

毕竟昨天提出去广场上唱歌的是她，苏九月虽然同意了，不过估计是强撑的。

只是没敢和自己说。

所以才造就了如今的场面。

江流檐叹了口气。

“没事的。”苏九月勉力扯出一个微笑，试图让江小姐宽心，“热感冒而已，很快就好了。”

江小姐把药片挤出来，然后给苏九月倒满了一杯热水，“乖乖吃药啦。”

苏九月看着一边床头柜上的药物包装，突然有些奇怪。

“这些药……咳咳，是我吃的吗？”

有板蓝根，也有消炎用的口服液。

药盒就凌乱地摆在一边。

江小姐的脸少有的一红。

“当时来不及了，拆药盒的时候有点粗暴，后来扶着你起来勉强给你喂下去的。”

天知道江流檐昨天晚上有多焦虑，小腿根本止不住颤抖，时不时在苏九月的额前测量着体温，生怕有什么大变故。

以至于到了现在江流檐的精神异常衰弱。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九月坐直了身子。

苏九月还在止不住地咳嗽着，江流檐的面色也有几分苍白。

热水在玻璃杯里晃晃悠悠，江小姐拍拍苏九月的背，让她缓一缓。

仅仅是做起来，苏九月都觉得有几分窒息。

热水入喉才好了一些。

虽然嗓子眼依旧灼热着疼痛，但有了热水的浸润稍稍舒畅了些许。

“吞服了吧。”江小姐把两枚药片倒在了掌心。

“你喂我。”苏九月说真的。

她没力气。

江小姐笑了笑。

掌心凑在苏九月的唇上，将药片滑了下去，落在苏九月的舌上。

喝一口热水，将药片都吞了下去。

“好好休息吧。”江流檐也有些憔悴，“我等等去给你请假。”

苏九月点点头。

“要是困的话，就一起睡一会儿吧。”

江流檐和衣睡在了苏九月对面的沙发上。

江小姐的睡衣很简单，上身是一件夜黑色的短袖，下身就是一条宽松的睡裤，只遮掩到江小姐膝盖上方十几公分的样子，将江流檐修长完美的小腿暴露在外。

光洁雪腻，就像是上佳的冰雪。

苏九月定了定神。

她刚刚才从以往的噩梦中苏醒过来，精神也有些许脆弱，好在江小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受到了几分少有的安全感。

那些过往的记忆，苏九月一直都试着忘却。

可是无论如何终究徘徊在心间。

就像是心魔一样。

所以她才会在最初和江流檐于食堂见面时说出那么决然的话语。

那是小苏九月的赌气，也是小苏九月对所谓爱的失望。

可是现在，就在她的眼前，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篡改着爱的定义。

就像是深渊之上的救援者，要把她拉离只剩下黑暗与深渊的沼泽。

她是否应该去回应？

也许是应该的吧。

苏九月的泪落在江小姐看不见的时候，当苏九月刚醒的那一刻，看见斜斜靠在一边疲惫不堪的江小姐，泪水就没能止得住。

只不过在江小姐醒来之前，悄悄的抹去了。

她不想被江小姐知道自己的脆弱。

她不想被江流檐知道自己黑暗的一面，她只是想竭尽全力在她面前，做一个完美的少女。

可能，就算输了那个赌约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小狗而已。

她可能会愿意。

如果是今天之前的苏九月想必还会不屑，可是现在她已经有所妥协。

能牺牲自己的睡眠一直陪伴你的，又有多少人呢？

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面上冷漠实则温柔的女孩子。

以前还一直以为江小姐就是个纯纯的恶人，一直惦记着如何让她做小狗。

可是好像并不是那样。

苏九月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因为热感冒而变得有些粗重，但又不完全是因为热感冒。

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江流檐。

一直独立自强的她，突然就想要依靠某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