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之内,人影稀疏。

魏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落在室内诸女耳中,振聋发聩。

莫说是窦三娘,就连持着剑的雪儿,也不免挪转眸光,侧目看向魏伶。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狂了……

茶桌旁,直接面对魏伶目光的骆歆,心里更慌了。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着,经络里血液无比炙热,流遍全身时,宛若有酥酥麻麻的细小电流淌过。

“想好了吗?”魏伶微阖眼帘,垂着眸,目光深邃无波。

骆歆不敢抬头,低垂螓首。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攥住长裙衣角,指腹紧紧揪扯衣面,反复揉搓,心绪甚乱;她似乎在思考斟酌,又好像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小半响后。

骆歆咬着朱唇,饱满丰润的唇瓣被小齿深深嵌入,她的双颊发烫,支支吾吾了半天,檀口微张,低声道:“魏公子,我,我还没想好……”

说完这话,她感觉浑身一软,脚心阵阵发麻,四肢百骸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畅感,就像,就像是被折腾了许久,刚泄了身子一般……

“好,我给你时间。”

魏伶点点头,也不强求。

随后,他抬起手,手腕随意一翻,其掌心之中,兀然出现一枚碧色琉璃珠。

“这枚琉璃珠是我的信物,一年之内,你若是想到了那个心愿,就捏碎它,我自然会出现在你身旁。”

说着,魏伶缓缓垂下手掌。

骆歆见状,赶忙伸出双手,比作捧状,战战兢兢地接过了琉璃珠。

琉璃珠入手,有淡淡余温。

骆歆注视着手心,只见那通透晶莹的碧色琉璃珠,在阳光之下熠熠发亮,珠体内藏有点点氤氲流光,似在里边飘浮游动。

好美……

骆歆目光微痴,她生平见过不少珠宝玉石,可如此臻美的,生平仅见……

“你的茶,很不错。”

一声低语,倏然将骆歆唤醒,她紧攥着琉璃珠,蓦然抬首。

可眼前座位,已然空无一人。

骆歆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魏伶已然离开了茶肆。

而那位名叫雪儿的小姑娘,正在收剑入腰,同时,她冷冷地瞥了窦三娘一眼,轻念,

“算你走运。”

窦三娘闻言,撅起唇瓣,美眸中不服之色颇浓,可事实如此,她又无言以对。

很快,这偌大的茶肆之内,只剩下檀香袅袅。

……

沈府。

府邸门庭敞开,远远望去,可见宅门前厅的梁栋长廊,檐角斗拱延连一片。

两个素衣小仆守在门口,其身形魁梧,站得笔直挺拔,双手交叠置于身前,神色肃然,目露精光。

忽然。

两道身影自远处街角走出,入了他们眼帘。

小仆们的视力极好,哪怕相隔百余米,依然看清了来人相貌。

看清相貌之后,他们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相互对视一眼,彼此的眼底里,都有一抹惊异之色……

街角处。

贵公子和白衣少女缓缓前行。

少女提着菜篮,微微垂首,紧跟在贵公子身后,不多不少的,刚好慢了一个身位。

只是不知为何,白衣少女的神色清冷,一对眸子幽幽,含带着些许怨意,

“魏公子……”

白衣少女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低声问道:“您刚才为何要出言相救?”

这二人,正是方才在茶肆里的魏伶与雪儿。

魏伶闻言,步履依旧悠悠,不紧不慢的踏步前行。

雪儿见其不答,撇了撇嘴,娇哼一声,追问道:“……莫不是瞧那狐媚子俗艳的紧,喜欢上了?”

魏伶面色不改,望着愈加接近的沈府,淡淡说道:“小丫头,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一语双关,只这一句,就将雪儿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可十五六岁的她,终究是少女秉性。

雪儿低着头,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

“那妇人原名窦倩,江湖诨号“窦三娘”,乃渭河人士,曾为关中势力血海棠效力,江湖风评颇好,好除恶扬善,劫富济贫……”

听着雪儿如数家珍一般,将江湖之事娓娓道来,魏伶的嘴角忽然上扬了几分。

“……但她在突破宗师之后,性格突然大变,血洗了渭河张氏一家,除去妇孺之外,整整四十七人,皆被她鞭挞致死,一个不留。”

说到此处,雪儿的眸子里,透出几丝冷若冰霜般的寒意,

“至此之后,她消匿于江湖许久,没想到今天,能在都城里碰上……”

“此中可有曲折?”

十分罕见的,魏伶竟接下了雪儿的话茬。

雪儿也是愣了愣神,步伐稍慢,待她回过神来时,已落后了魏伶三四个身位。

她赶忙快步脚步,追了上来。

“雪儿看过她的卷宗,窦倩生在渭河的一个小山村里,她七八岁时,村子突然遭受到了一伙山匪袭击,以致她父母双亡,而自己侥幸逃脱……后来,她被血海棠的棠主收养……”

雪儿事无巨细,几乎将窦倩的生平都说了一遍。

说罢,她略感口干舌燥,不自觉地伸出粉嫩的舌头,贴着唇瓣,轻轻舔舐了一圈,那樱粉色的饱满双唇,顿时变得润泽莹亮,甚是可口。

魏伶默默听完,笑了笑,稍稍侧目。

“渭河张氏?”

雪儿怔了怔,下意识地接话,道:“张氏是渭河一带的豪绅,张氏家主乐善好施,颇具美誉,不过,他是一个很倒霉行商之人,哪怕有镖师护卫,货物也常常被劫……”

蓦然,雪儿语气一顿,眸中闪过微光。

刚好此时,两人也走到了府邸门口。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仆弯腰躬身,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公子好!”

魏伶略微颔首,慢悠悠地走进沈府,雪儿跟在他的身后,脸色稍沉,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般静默地,走过了前厅大堂。

直到行至中庭长廊,雪儿才幽幽开口,“……不是被劫,是故意的。”

“可能吧。”魏伶依旧是一副淡漠神情。

“公子为何知道?”

“我不知道。”

魏伶摇摇头,抬起眼帘,看了雪儿一眼,轻念,“我观那妇人身上虽结有业障,但未见血煞缠身,仅此而已。”

结有业障,说明有因果牵绊,未见血煞缠身,则表明她问心无愧。

“雪儿不懂。”雪儿摇了摇头,娇俏的脸蛋上满是疑色。

“不必懂,你觉得是如何,那便是如何。”

雪儿闻言,又是一怔。

长廊之内,无风扬起,却有鸟雀低鸣。

她望着魏伶挺拔修长的背影,蓦地,联想到了那张惊世绝美的脸庞。

雪儿脚步一顿,胸腔略微缩紧,里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埋头乱撞……

她撅起唇瓣,轻轻地咬了咬,而后,又看了魏伶一眼,眸光里带着几分嗔意。

果然是个负心人,说话奇奇怪怪的……

还,还总是给人一种很讨厌的感觉……

PS:

1、明天除夕,休息一天,提前祝各位读者老爷新年快乐。

2、遮遮是没有存稿的,年后会多写一些,书保底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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