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之外,车水马龙。
魏伶孑然一身,端坐在靠窗处,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庞,常常引得路人驻足停留。
可能是因为他只束着一段银丝绸带的缘故,额间垂下了不少碎发,几缕青丝浮在眼帘,看上去有一种凌乱且不羁的美感。
“岁月不饶人呐……”
言罢,魏伶摇了摇头,轻轻喟叹一声。
骆歆呆呆地坐在他对桌,一张俏脸茫然,已是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位公子……
怕不是个疯子吧!?
什么叫我这么大,我那么大的时候……
还没你吧……
不由得骆歆怀疑,实在是魏伶的模样太过年轻,看他的样子,抵不过十七八岁……
她都二十二了啊。
你说的这些话,怎么听都觉得很离谱啊……
可骆歆看魏伶一脸正色,完全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心中又有些踌躇。
她思绪一乱,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传言,江湖中有些极其隐秘的邪功秘法,能让人永葆青春,亦或者是返老还童,只不过,这些功法的修炼条件极为苛刻,少有人能修行成功。
难道不成……
眼前这位公子,是个装嫩的老妖怪……
骆歆若有所思,稍稍颔首,美眸中透露出几分恍然之色。
魏伶见骆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顿感莫名奇妙。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魏伶徐徐侧首,又将目光挪向窗外。
茶肆的这个位置很好,打窗沿内向外望去,可见高阁琼宇,亦可见车马人群,川流不息。
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平放在茶桌上,其指尖微动,纤白指腹敲击着桌面,发出声声轻响。
“天合那老家伙也不容易,浑浑噩噩的飘荡了半生,好在老来得子……”
魏伶说话的声音不大,仿佛是在说给谁听,又好似在喃喃自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有的你,呵呵……这老东西,对你可是疼爱的不行,连抱都不让我抱一下……”
骆歆闻言,心间震撼,一双小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身下衣裙。
他的父亲确实是在四十三岁的时候,才与母亲成婚,次年,才有了自己。
魏伶的这一番话,让骆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看向后者的目光,柔和了不少,亦多了几分尊敬。
“……小时候的你,很是可爱,我记得……”
魏伶说着,记忆好像有些模糊,便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个胎记,是在,是在左边……”
“公子!”
骆歆忽然出声打断了魏伶,她的一张小脸已满布嫣红,双颊微烫,神色窘迫而慌张。
紧接着,她的耳根脖颈,都漫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
倒不是骆歆没礼貌,而是因为她的那块胎记,生在了左边臀瓣上……
这种事情,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实在是羞于启齿。
魏伶瞧见后者通红的脸蛋,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淡淡一笑。
随后,他抬起手,又将杯盏向前推出了几分。
“小姑娘,再来一杯罢。”
“是。”
骆歆红着双颊,不敢有丝毫逾越和怠慢,她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魏伶的茶盏,小心翼翼地为其煮茶,斟茶。
“公子……与家父是旧识?”骆歆持着茶壶,小声的问道。
“算是吧,我喝过他煮的茶,也尝过他酿的酒。”
魏伶点点头,垂下几分眼帘,悠悠感叹,“他的茶着实煮得不错,可酒啊……呵,酿的实在是一塌糊涂,马尿不如……”
闻言,骆歆持着茶壶的手忽然一颤,她愕然抬头,望向魏伶。
在她的印象里,自己父亲是一个很讨厌喝酒的人,因为酒液会让味觉减退,五感麻痹,常年饮酒,其损伤更大,而作为一个顶尖的茶艺师,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他,却又尤其喜欢酿酒。
所以,骆歆小时候,会常常问自己父亲,为什么他明明不爱喝酒,却总是喜欢酿酒呢?
可惜很多次,她都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
只模模糊糊的知道,父亲的这些酒,是为一个故人所酿……
“公子……”
骆歆的语气微微颤抖,朱唇开阖,试探的问道:“公子可是姓魏?”
魏伶稍稍颔首,“魏伶,字念白。”
听闻此言,骆歆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片刻后,她长吁出一口浊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激动。
“公子……”
骆歆看着魏伶,缓缓放下茶具,稍作犹豫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木盒,轻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父亲,托我一定要带给魏公子的,歆儿日夜携身,不敢忘。”
“?”
魏伶愣了一下,微微侧目。
桌上的木盒形制古朴,外表光泽莹润,如玉如脂一般,想来制作这盒子的木料,绝非凡品。
魏伶伸手拾起桌上木盒,指腹触及一瞬,感有淡淡余温,他未曾打开盒子,只灵觉一扫,便知晓了其中内容。
倏忽。
魏伶身形轻颤,脸上竟露出了几分失意……
骆歆见魏伶持盒不语,便低眉颔首,再次拾起茶具,煮起了茶。
很快,一杯清茶呈出,递送到了魏伶面前。
“歆儿的茶,自知比不了父亲,希望公子不要介怀……”骆歆讪讪一笑。
魏伶陡然回神,略微低头,看着眼前淡褐色的茶水,里面倒映着一张分外年轻的脸。
他摇摇脑袋,对骆歆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盏,闻香,品茗。
很是认真。
“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手艺,已有他十之八九。”
“公子谬赞了。”
骆歆双手合十,微微弓腰,向着魏伶小小的行了礼。
魏伶笑了笑,举着杯盏,微微摇晃。
阳光透过薄薄的茶盏杯壁,映亮了整个玉杯,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里边的液体正左右晃荡。
“此般滋味,已是最上乘,只可惜,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请公子赐教。”
“原因并不在你。”
魏伶持杯轻抿,叹息一声,轻念,“时过境迁,已物是人非,如若有满腹怅然,如何言述?”
“……其实它与我记忆中的味道已一般无二,只是……如今再它饮时,喉间多了些许苦涩,耽误了这茶的滋味。”
骆歆没有说话,两人心照不宣。
“公子,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遽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骆歆抬起眼帘,闻声望去。
只见魏伶身后,一道娉婷婀娜的倩影,扭着腰胯,姗姗而来。
女子约莫三十出头,一身江湖侠女的打扮,头上束着红色绾巾,身上穿着布衣长袍;其面容姣好美艳,唇点朱色,模样很是撩人。
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子缠腰束得极紧,衬着胸脯鼓起满满当当,臀儿更是丰腴圆润,叫少年郎见了便是目不转睛,想入非非。
“妾身,能与公子同饮一杯么?”
女子靠在魏伶身侧,微微弯腰,那沉甸甸的丰盈便垂了下来。
春光乍现。
一旁瞧着的骆歆,咬牙切齿。
“我倒是不介意……”
魏伶看都没看这女子一眼,托起腮帮子,转头眺望窗外。
女子闻言,当即面色一喜。
可还没等她坐下,魏伶又幽幽蹦出一句,
“……不过,有小丫头,她可能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