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期时间还要提早来到约好的见面地点，手机上闪烁间变换的数字像是强调着自己过于早到的事实。
车水马龙的城市公园，无法想象几天前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在警察结束了封锁以后，这里又变回了老年人的疗养胜地与年轻人的约会场所。
谁会记得有人在这里死去呢？
不会有人。
没人会特意记住一个死掉的人，即使那个人可能会与你，我，他，她，它在同一所学校一起上过学，甚至可能就在的前桌或者身旁，你可能还和他聊过天，说过话，一起讨论过数学题。
青春期特有的幻痛与伤感着实可笑，但是事实上大众下的麻木不仁与视而不见才是常态，即使在此之上衍生的恶果与悲伤想来也与虚无无异。
说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她、她，或者说它——没错，它杀人的理由，到底是为了何种目的才去杀人呢？
“抱歉，久……久等了……哥哥……”
随便在脑海里发散的思绪就此中断，将注意力转移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上。
娇小的，像小动物般的少女正在自己身后望着自己。
眼神楚楚可怜，就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眼直直地看着我，但是我却在其中看到了更加浑浊的东西，像是病态的爱欲在其中搅动着。
“嗯，没事。”
“那就好。”
她露出了治愈的笑容，温暖地就像是要将坚冰也融化，让我空洞的内心也试图填满，似乎毫无任何负罪感可言。
把学妹拐走的事情，还有为什么杀人的事情，以及想要在我身上寻求什么的事情——
“走吧，哥哥~”
她说着牵住了我的手。
“嗯。”
如果被妹妹看到的话，大概会生气地不得了，不过好在已经成功安抚了妹妹，而且她没有出门的习惯，所以完全放心。
在去商业街的路上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墨雨问我昨天晚上回去以后做了什么，早上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准备之类。
啊，很抱歉，我是出门不做计划型。
我们所处的三线小城市本身，值得称道的景点就少之又少，虽然这条商业街算是繁华地段之一，但是因为我不怎么出门的缘故，所以光是走在人群中就让我感到困难。
我并不恐惧社交，我只是单纯地对人群过敏。
因为是被墨雨单方面牵住的缘故，我不得不跟上她的脚步，哪怕她已经走的很慢。
如果让我评价现在的墨雨，她更像一个青春期的少女，而非昨天遇见的那般，有着病态感的绑架犯。
伪装做的真好啊，墨雨小姐。
虽然我也好不到哪去。
来到了服装店，店员大概以为我们是情侣，亲切地过来询问。
“请问两位是来买衣服吗？”
“嗯……”
墨雨害羞地低下头，然后小鸟依人地往我怀里靠了靠，这更加让店员确信我们是一起来买的，想来我们两个人在她眼里已经是行走的AMT了吧。
哦，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成为了她眼中的业绩。
然后她就拉着墨雨，开始挑选起来，同时我作为陪同的男士，也不得不跟上并行，少女时而换上崭新的长裙，时而换上靓丽的衬衫，搭配少女那红霞的脸颊，可爱的容貌，以及不自信一样微微垂下的小脑袋，无论怎么搭配，都格外可爱。
“客人你衷心于那一件呢？”
“我……我的话看哥哥喜欢哪一件……”
她羞红着脸，微微抬头看向我，然后又捂上了害羞的脸。
“都可以吧？”
“那……麻烦全买下来了……”
稍微下意识地向着标签望去，三位数的数字乘上五，真是可怕呢，我似乎隐隐约约听到支付宝到账时的响声了。
不过说起来，这种约会的必定桥段想来她是有确实好好做功课，与之相比下，我作为无计划性的男性想来是不会受欢迎的了。
“那，哥哥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的话，随意吧。”
毕竟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知道学妹被藏在哪里。
似乎也意识到我的敷衍，她像是遇见了软饭男的受害女性，微微垂下脑袋，就连刚刚的店员也注意到我这边，不断瞄向我。
“那、那……”
她像是想好了什么一样，认真地抬起头望向我。
“哥哥一起去看电影吧。”
“嗯。”
回答的如此敷衍，想来我一定不是一个好的约会对象了。
等到来到电影院，买好了票，看着空空如也的会场，她面露安心的神情，然后坐到买好的正中间的位置上。
短暂的广告结束后，屏幕上开始播放起正片。
“哥哥……”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柔弱的感觉。
“嗯。”
“不开心吗？”
“周末出门感到开心的才奇怪哦。”
“这样吗？”
“毕竟好不容易可以陪妹妹。”
“哥哥还真是不掩盖呢。”
她听到我的话后，笑了出来。
“那是当然，毕竟我的妹妹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
“那我呢？”
她看着我，露出了治愈的笑容，只是一旦意识到在这面具下的浑浊爱欲，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予以褒意之词了。
就连谎言都说不出口，只是沉默。
电影上的内容我并没有关注，而没有得到回答的她也只是无神地望着大荧幕，跟我一同默契保持着缄默。
好好的看电影变成了一二三木头人，不愧是我。
然后，这份默契被打破。
“哥哥的爱好是？”
“和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贴贴哦。”
“哥哥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妹妹哦。”
“那最爱的人呢？”
“还是妹妹。”
她听见以后，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失去理智般的狂笑着，就像是所有的面具摔碎在地上，用力地大笑着。
“果然，你和姐姐一样啊。”
她捧起我的脸颊，就像是触碰着什么易碎品。
“你们是一样的人呢。”
“……是吗？”
我和她的姐姐只有过寥寥数语的交流，那个漆黑公园下的交流，仅仅寥寥数语与些许举止，我便意识到了，也许我和她有相像的地方。
但是，其实也只是止步于相似。
不然我早就忍不住杀了她了。
“你们都很空洞，只不过是为了填补空洞，寻找着什么东西来填补。”
不，我只是想弥补什么，忏悔什么，反省什么而已。
“所以才喜欢着，爱着。但是其实完全没有那样的情感。”
这是真的，考虑到墨雨你说对了这一点，就给一分好了。
骗你的。
“姐姐她啊，最开始说为了我，我真的很开心呢~”她的脸上变回了那个可爱的，乖巧的微笑。
但是下一秒，那个微笑扭曲了。
“但是后面呢，已经完全变成一个杀人鬼了。”
她掩着面，狂笑着，空荡的影院回荡着她的笑声，那笑声像是将原本温柔的，腼腆的，胆小的少女形象被撕碎殆尽，又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一般。
“只不过麻木地重复着廉价的词汇，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知笑了多久，才停下来，然后看着我。
啊，不对，也许这么说有歧义，比起停下来，更应该说凝滞在她的脸上，她带着引人恐惧的，病态的，扭曲的表情看着我。
“但是啊，哥哥~”
她甜蜜地，亲切地，热烈地呼唤着，将牙齿轻轻抵在我的肩骨，犹如舔舐般地低语。
“比起姐姐，我更喜欢你哦。”
她松开身体，混沌的爱欲与扭曲的感情毫不掩盖地从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的指尖溢出，她仔细端详着我的脸，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我脸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绒毛。
然后。
墨雨站起来，来到我的面前，轻轻地跨坐在我的身上，搂住了我的脖颈，樱唇微微贴在耳边，犹如一条有着温度的毒蛇般攀附在身上。
伴随着少女呼出的热气，以及自裸露在外的肌肤的贴合，她轻轻地，像是请求，又像是渴望般在耳边呢喃。
“成为我的‘哥哥’吧~”
“千明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