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兹尔经历了一场难忘的送别晚宴。

之所以难忘,是因为她被狠狠地放了鸽子。

自从跟休姆分析过眼下局势之后,废土城马上进入了战备状态,但即便如此,莉兹尔还是有好好安排商行魔法师们的送别晚宴,该有的尊重全都给到位了。

然而魔法师们依旧不领情,收到请柬后他们没有任何动静,也没说来,也没说不来,就这样吊人胃口。

等到晚宴快开始时,他们才派人过来传信,几位魔法师分别找了不同的借口,有说吃的太凉闹肚子的,还有说建筑时施法时间太长旧伤复发的,这里面最诚实的借口是说自己去艾莉卡的店里疗养抽不出时间过来...

不管怎样,莉兹尔的晚宴白准备了。

她本人倒没有太生气,王族商行这批人一向是这个德行,孤高傲慢,落落寡合,之前几次视察工地进度的时候她也早就感受到了,只是有点可惜这一桌子精心准备的美食与酒水。

可她不介意,不代表就没人介意。

休姆吩咐后勤将原本预备给魔法师们回王都路上吃的食品降低了一个档次,亨利则带手下悄悄把他们马车木轮上的铆钉给松了几个。

相比之下乌鲁斯就直接多了,他背起战剑随手拿着几份所谓的礼物就要替莉兹尔上门好好探望探望他们,好在莉兹尔及时发现并把他给摁了下来。

既然关系已经糟成这样了,那就任他们去吧,撕破脸皮什么的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

带着这样的想法,莉兹尔第二天仍然坚持亲自出城为他们送行,好像昨晚的不愉快没发生过一样,知道晚宴细节的所有人无一不在心底里称赞小城主的大度。

回到办公室,莉兹尔与休姆和亨利一起布置起城防事项,根据废土城外围传来的情报,通往塔斯堡道路上的齐格温伯爵驻军出现大规模调动的迹象,要知道这支部队绝对称不上忠诚,伯爵被围攻四十多天都不动如山的他们现在却直奔塔斯堡,那肯定是因为塔斯堡的战况发生了巨大变化。

伊萨侯爵,很有可能已经出手了。

莉兹尔拿不准鲍德温能在两面夹击下坚持多久,但她知道,越早做好城防准备,他们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休姆已经向北方的友邦城市们派出了两波请求支援的使者,但目前为止尚未收到任何回复。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废土城地理位置太差了,不仅作为雷兹内斯伯爵势力的突出部夹在几大势力之间,地形也是一马平川,根本无险可守,哪怕曾经作为拉格拉斯军事要塞存在时,也就是个起边境预警作用的桥头堡罢了,真正的大战从来没在这种地方发生过,因为不管什么样的军队,想要攻克这种程度的城堡都只是捎带手的事,一般来说这样的城池都是给进攻方领主的心腹刷战绩用的。

与其支援这种城市,还不如把兵力用到自家城池的防守上来,换莉兹尔做选择的话,大概率也会是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求人不如求己,在这几天的城防布置当中,莉兹尔学会了很多东西。

首先便是战略物资的准备问题,原本莉兹尔以为,只有像粮食、装备、建筑材料这类的东西才能称得上战略物资,于是她派人从黑市上和旅行商人那里疯狂抢购这些东西,并将它们分散囤积到几个重兵把守的仓库里。

但就在莉兹尔以为战略物资准备得差不多了,想要进行下一项时,亨利告诉她,现在做的准备还远远不够。

然后在莉兹尔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亨利派士兵从城内外搜集了一筐又一筐的干燥粪便...

好吧,其实前世记忆里的确有守城方用“金汁”爱抚敌军的记载,这种东西哪怕只是给箭头附个魔都能要了人老命,民间也流传过“拖把沾屎,吕布再世”的说法。

可这是个有魔法的世界,这种方法难道不会显得...有些low吗?而且这实在太埋汰了吧。

一想到守城时城内每天架着几个大锅熬便便那芳香四溢的情景,莉兹尔脸上就止不住地嫌弃。

除了粪便,亨利还让士兵从城内的井中挑出大量井水储藏在备好的上百口大缸里,根据他的说法,这是为了防止敌人狗急跳墙,不计后果地向水源处大量投毒。

莉兹尔承认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亨利的指正让她感到后怕,如果真出现他说的那种情况,水源被污染的废土城就只有死路一条,毕竟城里可没有会水系魔法的人在。

于是乎在之后的布防环节中,莉兹尔凡事都会耐心地向亨利和休姆请教,事关生死存亡,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导致结局的更改,她不希望准备环节出现一丁点差池。

在他们三人的布置之下,一张严丝合缝的防御网落在了地图上。

废土城外,所有散居在外的居民都被迁徙到城内安置,树木被尽数伐掉,房屋也被拆毁,休姆的坚壁清野为亨利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他安排士兵连夜制作了大量尖头木桩,除了做成拒马和滚车,这些木桩还被用于设置陷阱和加固外围城墙,只要伊萨侯爵军队一到,它们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地图上的标注可能不够直观,但当亲临战场时,作为攻城一方,一定会被亨利的这些措施气得直骂娘。

那些陷坑的分布杂乱无章,既有对人的也有对器械的,对人的还好说,但针对攻城器械的陷坑极难察觉,一旦不小心中招那肯定就废了,这外面又没有现成的材料可以就地补充,光是从别的地方调运来器械就要浪费不少时间,而没有攻城器械,想要进攻被加固成那个鬼样子的外围城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外围城墙上,尖头木桩紧密贴合在城墙外部,并与笔直的城墙形成了微微倾斜出来的锐角,森然尖利的木桩斜指天空,强烈的压迫感会让任何试图攀登城墙的人感到畏惧,更别说城墙上方还有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滚车了。

外城区内,靠近外围城墙的几排房屋空无一人,里面全是干草和油料,用途不言而喻,在这几排房屋之后,是一片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玄机的居民区,一旦外围城墙不幸陷落,内城的守军便可以通过这里面的几条密道趁夜偷袭和骚扰敌军。

相比之下内城城墙反倒没那么亮眼,这面老古董唯一的变化就是上面多了几圈铁蒺藜,可惜没通电,作用有限。

除了常备的五百名士兵,休姆和亨利还动员了许多普通居民加入后勤运输的队伍中,与塔斯堡居民一开始的态度不同,废土城的居民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莉兹尔曾经拉拢的乡绅们在这里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亨利有着多年从军的经验,休姆曾是戈弗雷的家臣,耳熏目染之下也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二人将城中的守军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虽然听不太懂他们关于编队和轮换的对话,但望着桌面布防图上的圈圈画画,莉兹尔绷了这么久的心情可算是能舒缓一下了。

紧接着是一股莫名的自信感。

我们三个真厉害,莉兹尔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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