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鱼答应了她。

只是那日之后她难得地生病了,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着了湿气。

只觉得浑身没劲,比平时睡的有些多。

按理说修行之人早已不会为疟病所扰,她怀疑是自己修行出问题了,但怎样都无法发现病疾所在。

墨鱼想带着她去看医师,但她却摇摇头拒绝了。

毕竟她可是妖,若是到了人类的地界不免会被排挤。

自古以来人与妖的矛盾便没有被调合过,人妖殊途,她一直知道的。

或许只有这个在涂山待了一辈子的傻子才会这么偏爱自己吧。

“别担心,有我在会有人爱你的。”每当苏九烦躁时,他总是这么安慰着。

想着与他约定成亲的日子,心情也算是好了些。

只是苏九发现,那之后他的笑容比以前少了许多。

而且去外面的次数也逐渐变多,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直到有天,那人一晚上没回来,让她不免得有些心慌,想出去寻找身体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只好强行打起精神,静静地等待着,直到见到他疲惫地推开院门。

衣服上满是尘土,脸上还有没擦净的煤灰,一身的烟草味儿,眼睛中透着几缕血丝,许是一夜没睡。

没有顾及其他,那人很是不要脸地凑到她身边,笑呵呵地揉揉她的尾巴:“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啊。”

“等你嘛~”苏九也不嫌他脏,躺到他怀里慵懒地答道。

“懒狐狸,再睡下去小心哪一天就见不到我了。”

“哼哼!你要是跑了,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找到,然后永远囚禁在我身边!”

“别说这个了。”他嘿嘿一笑,从袖口中拿出一颗黑乎乎的丹药。

“快试试,这可是我从一位仙师那里求来的仙方,兴许对你的病症有用呢。”

苏九不知道这丹药是什么,但他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接触到那些高贵的炼丹师呢,大抵是被人骗了吧。

不过小狐狸还是听从他的话,含入小嘴慢慢服下。

“九儿,感觉好些了嘛……”

丹药入腹一股暖流向丹田汇聚,却丝毫没有感受到药力。

许久,身体没有给予任何反馈,苏九失望地白了他一眼,果然是被人骗了,这个傻子。

但在那人期盼的眼神中,她还是缓缓点了点头,给他点希望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见丹药有效,那人的眼神中难掩的兴奋,日子一直就这么过着。

直到那人发现她每次服完药病症越来越严重,才明白真相到底为何。

那一刻他仿佛被抽掉了灵魂,眼底的什么东西似乎熄灭了,脸色苍白好似一个坏掉的木偶,颓废地站在那里。

他紧握着拳头有些不甘,好像无论自己如何反抗,一切都又回到原轨,不过循着既定的命运继续走着……

苏九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落寞,只是抿着嘴有些心疼。

刚准备开口安慰却见得他幽幽开口:“九儿,我想我有办法了。”

“啊?没关系的,我真的没啥事……”

“放心,我会救你的,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而已……”那人嘴唇嗫嚅一下,指尖顺过她的长发,“答应我一件事。”

“待到我们成亲之日,带着那玉佩回去看看好吗?”

回去?回哪儿?

苏九很想这么问,但却被他轻轻点住小嘴,不作言语。

她也没有在意,因为过几日便是他们成亲的日子,那时让他带自己去便好。

………………

那日起的很早,顶着满头沉重的珠钗傻傻地坐着,等待许久方才听见房门开阖。

那人踏着喜靴步步走来,待到脚步停下,她缓缓抬头却见得三尺寒芒。

未等问得是何缘由,那人便一剑刺入她的体内,挖出血淋淋的内丹转身准备离去。

她质问着那人为何如此无情,而他却咬着牙没说一句话,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男人。

听着那颗玉佩碎裂的声音,他的脚步一顿,眼中噙着泪,不知是不愿还是不敢,终是没有回头。

那天涂山之上妖气冲天,一道血色妖狐虚影盘踞山巅宛若神灵,却见得一把苍天巨剑斩破妖魔换得涂山安定。

待到那些修士赶到时,只发现那万里剑渊下一把卷刃长剑,还有一颗带血的玉佩。

没人知道那妖狐是怎么死的,他们说是天神下凡庇护苍生。

却也有人说是有个疯子与那妖狐同归于尽,才引得天降血雨,苍天悲泣。

因为前些日涂山下来一个凡人,一个月持剑杀了药王谷七十多名修士。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传言只是为了找几株仙草,不要命地找。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

他蹒跚走在路上,手臂探入衣袍,从碎裂袖口中掏出一块烂布,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将其掀开。

不见了……

明明已经很小心,但还是掉了……

他咬牙抹了把泪。

只是已经没了时间回去。

走吧,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那人拖着身躯一步步地不知走向何方,冉冉夕阳将他苍老的白发染的金黄,黄昏下落寞的背影越拉越长。

暖冬清风夹杂着几分凉气拂过树梢,吹起枝叶拍打树干,翠绿的树叶随着暖风沙沙作响。

寻着磨损印记,他艰难地摸到到此处,拍拍脑袋让意识清醒些,确认到地方后,紧绷的精神恍然放松。

身体却也是再撑不住,仰头倒在树下。

手指在虚空中轻点,一颗无暇妖丹缓缓落入手中,里面寄生的妖狐早已被抹灭,这穷尽了他的全部手段。

缓缓地将那妖丹攥入怀中,现在……他只剩下这个了。

情劫已过,妖狐已除,她的未来已经不再有任何阻碍,这颗妖丹也不过是束缚罢了……

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抬头遥望着亲手种下的姻缘树。

那古木参天蔽日,不难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力量,只是树枝末端系上的两根红线早已折断,令他有些迷惘。

系统……我是不是做错了。

【您没有错】

【就算您不做也会有人替你这么做的】

……那为什么是我。

【对不起】

所以我算是救了她?

【嗯】

但又有谁来救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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