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歌碎碎念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在说到“菜单”两个字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系统的菜单做的非常简洁，整个界面仿佛是一卷铺开的羊皮纸，上面只用微亮的字体写着【背包】、【装备】、【设置】三个选项。至于其他的不知道是还没解锁，还是干脆没有这些功能。而且叶歌最想看到的“退出游戏”也不在里面。
逐个看过去，背包里倒是干净得很，只有刚才野兽给自己的【死亡仪式剑】与【死亡怀表】，而且不管叶歌怎么做都没办法将这两个信物取出来。如果是按照游戏里的设定去思考，这两样应该是属于剧情道具，只能看不能用的那种吧。
装备栏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他现在一穷二白，装备栏里只显示了身上穿着的衬衣和短裤，备选的仓库里比背包还空。而最有意思的还是【设定】，打开后的第一条就是“允许播放背景音乐：否”。
“总感觉越来越像是游戏了……”叶歌把背景音乐打开，耳边马上传来了一阵低沉而悠长的哀乐，仿佛是悼念着什么，令人不由心生肃穆。如果这真的是一款游戏，就冲着眼前的场景和音乐叶歌高低也得先打个满分，后面受苦了再扣回来。
但他很清楚，这里并不是游戏……或者说，不完全是。刚才野兽手指点在他心脏上的时候，他如此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甚至感受到一种近乎要撕裂的痛苦，只是当时处于“剧情模式”，所以他才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这里还有太多值得他去探索的东西了，况且他也不觉得自己能敌得过那个巨大的野兽。要是自己敢消极怠工，说不定过会儿就要被拖回神殿里变成野兽的口粮了吧。他刚刚可是看到了的，在神殿四周的黑暗里堆着不知道多少碎骨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前任”留下的。
但如果把野兽看成是游戏里的NPC，心里的畏惧却一下子又消散不见了，反倒觉得有些亲切。因为以前他玩过的那些游戏里也有这么些长得奇形怪状的NPC，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凶恶，结果居然全是悲情角色……
叶歌刚打算关掉菜单，便看到【设定】栏的最下方出现了一个很特别的字样，就好像是趁着他要关掉菜单时偷偷摸摸给加上去的。
【允许自动翻滚：否】
“……这不是刚刚拿到的能力吗？原来还要打开选项才能用吗？”叶歌想了想，把自动翻滚打开。然后他做贼心虚似的朝四周望了望，确定神殿前的这段路没有其他人了，才弯下腰在地板上打了个滚。
又打了个滚。
又打了个滚。
滚不动了。
“这动作到底有什么用啊。”叶歌坐在地板上，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都快把白衣服滚成黑的了，也没发现和普通的打滚有啥不同。可如果他的理解没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所谓的“打滚神技”了，号称无论是多么恐怖的地图炮都可以靠在地上打个滚无伤躲过去。
难道他还得先找个人来打他一顿？
“这可真是大不敬啊……小子，你在神殿的大门前干什么？”正当叶歌陷入沉思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响了起来。
“打滚啊，你没看到吗。”叶歌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主要是他潜意识已经把这里当作是游戏里了，就算突然冒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也只会当作是NPC——更别说这里应该算是他的大本营，怎么可能会刷怪。
然后叶歌就被打了。
一阵剧痛从脑后传来，将他整个人都揍趴在地上，脑袋刚好对着神殿的大门，乍眼望过去就好像是在对着神殿行大礼似的。叶歌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勉强翻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老婆婆……骷髅头。
嗯，一具长得像老婆婆的骷髅头。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脑袋上还披着一件老旧的兜帽，眼眶中空空如也。
如果这是在现实里，叶歌应该已经被吓得晕过去了，但一想到这是在游戏里他就瞬间接受了这种设定。但刚才那一下也让他认清了某个现实，原来光靠被打是不能触发翻滚的。
“真是大不敬！在庄严的神殿前，你居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老婆婆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用略显尖锐的声音喊道。
“你谁啊……老婆婆。”叶歌摸了摸脑袋，感觉意识还是有点涣散。不过这次没进剧情模式，说明眼前的老婆婆应该不是那种剧情NPC。
“你就是吾主新的信徒吧。跟我来吧，小子。”老婆婆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叶歌的问题，反而是朝着外面走去。明明她拄着拐杖，看上去走的一点都不快，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通道深处。
“来了来了。”叶歌提起精神，赶紧追上去。结果老婆婆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出口的地方等他。那里点着两盏蜡烛，恰好将通道的两边照亮，让他得以看到外面的光景。
与整体昏暗的神殿不同，通道外头居然意外的敞亮，天花板上打开了一个相当大的圆形缺口，令暗沉的月光得以洒在花白的地板上。他与老婆婆便是站在离天花板不远的地方，几乎一低头便能看到整座建筑的布景。
如果说，叶歌背后是通往神殿的路，那面前的这座建筑应当算是祭祀那位神明的祭祀场了。环形的长廊从他站着的地方一路铺到最下方的地面，整座祭祀场看上去显得格外冷清且寂寥，除了叶歌自己以外就看不到第二个“活人”了。
即便如此，地上却还是点着数量不少的蜡烛，将本就不算阴暗的地面微微照亮。在整个场地中央，放着一座高大的神像。但和叶歌之前看到的神像一样，这座神像也看不清脸，只能看到祂是右手持剑，左手握着怀表。
“从这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会死吗？”叶歌低下头，忽然开始思考起一个很多人都会思考的问题。
“那你要死一次试试看吗？”老婆婆却似乎看出了叶歌的想法，用阴恻恻的声音开口道。
“有什么好处吗？”叶歌愣了愣，随即问道。
“你倒是问了个好问题。”听到叶歌的话，老婆婆反倒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问道：“在你看来，死亡到底是什么？”
“遗忘？”叶歌之前在死亡怀表上看到过类似的描述，直接回答道。
“这是野兽告诉你的答案吧。”老婆婆却笑起来，“如果感到好奇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再重温一次死亡的感觉。放心，在这里你什么都不会遗忘，最多只是会感到些许疼痛而已。”
“不用了。还有，您可以别笑了吗……真的怪渗人的。”叶歌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死亡是所有信徒都要经历的事情。想必，你也是经历过真正的死亡才来到这里的。”老婆婆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前，随后缓缓朝着那座神像弯下腰，“赞颂伟大的阴影与死亡之神，令死去的游魂们得以再次行走于阴影之中。”
“……赞颂吾主。”叶歌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婆婆一起弯腰。
“等你真正领悟了死亡的意义，再回来这里找我吧。好好记住，死亡本身并不值得其信徒畏惧，因为这本就是属于我们的力量。”老婆婆摆了摆手，算是打发叶歌离开，随后拄着拐杖缓缓在通道旁坐下来，仿若在守望着整座祭祀场。
“呃……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叶歌心知这是自己等级太低，暂时来说应该是用不到这个老婆子了。
“什么问题？”
“艾尔莉亚在哪？”叶歌朝下方望了又望，谨慎而卑微地收敛起满心期待。虽然这个名字听起来确实好听，而且野兽也是让这个人来引导自己，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不是吗。这个见鬼的地方就没一个活人，想来也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个好看的小姐姐给自己指路吧。
“她啊。”老婆婆微微抬起头，看了叶歌一眼，“你下去就知道了。她会在【起始之地】等你，予以你吾主的指引。”
“可我没看到她啊。”叶歌有些纳闷，忍不住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虽然神像周围遍布着大量的阴影，但神像旁由于点着大量的蜡烛，所以还算看得清楚。然而神像周围确实出了蜡烛以外什么都没有。
可这次老婆婆就没回话了，只是抱着拐杖像是死了一般坐在那里，甚至差点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要不是叶歌刚才还在和对方说话，说不定路过的时候都要以为这是场景的一部分了。
“不会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吧。”叶歌又打开了好几次菜单，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游戏”才终于鼓起勇气走下楼梯。
只是叶歌并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以后，缩坐在墙角的老婆婆忽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相当渗人的笑容，身上的衣袍缓缓虚化，最后只剩了一架再普通不过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