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第二节课刚下课,班主任在任课老师刚结束的时候进了班里,手上拿着一张打印纸,遍布皱纹的脸写着不悦。

“先等一下,上周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念到名字的同学搬去隔壁三班。”

教室里接着就安静下来,偶尔一两个名字过后能听到轻声的谈论,这次考试的名次还没公布,不少人对自己进不进得了重点班都不确定,提心吊胆,生怕期望落了空。

故郁也是其中一员,他对很多事都提不起自信,忍不住往坏处想,哪怕知道了英语发挥超常,心里的石头还是落不下来。

班上几个好学生的名字相继被念到,到荷妤的时候主任还特地夸了一下班长这次年纪第二的名次,看向她时,绷着的脸也难得松了一会儿。

荷妤脸上却看不出多少喜悦,反而有些紧张。主任是按学号往后报名字的,故郁就在她后面。

主任之后看向了故郁,脸色还是好的,让他松了口气,“故郁,这次考得也不错,再接再厉,进了重点班更要努力。”

躁动的心跳平静了,故郁松了口气,点点头表示会记得老班的叮嘱。

主任很快念完了名字,脸上又挂起怒色,显然总体情况并不好,班上好几个成绩不错的学生都发挥失常,进重点班的只有寥寥几人。

“座位是预先排好的,表格贴在外面墙上,快点搬完。”

老班说完便离开了,桌脚摩擦地面的嘶哑声在两个教室同时响起,乱做一团,故郁把桌上的书塞进抽屉里,椅子倒放上桌面。

陈扬拍了拍他的肩,脸上不舍,有这一副老父亲远送儿子前去留学的作态,“到了那边好好学,有事和家里说,多给家里打电话,我老了,管不住你这翅膀硬的年轻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故郁瞪了他一眼,“你个逆子,爹走了。”

教室很乱,故郁看到几个三班的熟面孔已经推着桌子在外面等着了,他小心地给边上人让着路,自己也缓慢地往外推。

费了不少功夫出了教室,三班的外面围着几个看位子的同学,故郁把课桌推到门边,凑过去在表格上找自己的名字。

不是靠墙的座位,还算靠前,同桌是…洛茗?

故郁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本来想的是有个男生同桌,毕竟同性之间聊的东西更多,放的更开,洛茗是他很好的朋友,可也得注意异性之间的距离。

归根到底还是幸运的,可能是刘主任的安排,洛茗…应该是个很好的同桌。

故郁推着桌子进了教室,女孩端坐在位子上看书,安安静静,身边的喧哗仿佛都与她无关。

三班教室里不少人的书桌已经推走了,故郁还算容易地搬到自己的位子,桌子拼合,洛茗抬起了头,对他恬然地笑着,如水遮雾绕间清新淡粉的早茶花。

“以后请多关照咯,新同桌?”

“你哪需要我关照啊,是我要麻烦你了。”

“呵呵,那以后,就让我多关照关照你吧。”

“那也不至于。”故郁放下椅子坐好,拿了几本书摆在桌上,“这次能考好倒是多亏了你的帮忙,谢谢了。”

“没事,我还挺喜欢教你的。”

“喜欢…教我?”

“是啊,你…是特别的。”洛茗转过头,目光收回到书上。

故郁没懂这意义不明的话,女孩的意思有时就是有些难猜,那波澜不惊的表象又看不出多深的想法。

扫视一圈教室,故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荷妤坐在第一排,与他相隔一两个位子。

她抬着头,也在四处看,回过头时发现故郁坐在她后面,同桌坐着洛茗。

……

黑色的迈凯伦汽车驶进破旧的小区,找了个合适的车位停下,驾驶位车门打开,穿着白色长风衣的女性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走入昏暗的巷子。

落日余晖穿过半空横七竖八的电线,在叶片泛黄的老梧桐树下遮出大片阴影,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家门口洗菜,看见光鲜亮丽的女孩从巷子里出来,不免有些好奇。

白皙如雪的皮肤,年轻漂亮的瓜子脸,精致华贵的装束,里里外外透着和这老地方格格不入的贵气,温婉的笑颜让人很舒服。

女孩走近了,清澈的眸子望向老人,声音柔和轻软,“老婆婆,请问故郁住这里吗?”

“来找小郁的啊,他住那栋,你是他亲戚?”老人指了指不远处年代久远的老楼,上下打量女孩的模样,莫名觉得很熟悉。

云千歆想了想,笑着回到,“我是…他姐姐,谢谢你了,周婆婆。”

她拉着大行李箱往那栋走去,老人皱着眉回忆是不是在哪见过这女孩,等她进了楼,才发觉对方……知道她姓什么?

楼道里采光很差,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亮,斑白的墙体剥落开裂,贴着各种小广告,空气质量很不好。

云千歆费劲地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在三楼停下,面前的门锁布着锈迹,黑色的门牌钉子松动,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

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在锁孔里挣扎半天,总算是开了门,门轴转动的声音酸涩刺耳,一股难闻的尘味扑面而来,猛往鼻孔里钻。

云千歆进了屋子,环视着这些在记忆里封存多年的陈设,到处都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像是土里埋了许多年的美酒重新见了光。

她放好箱子,来到熟悉的房间,用另一把钥匙开门,入眼是简约质朴的书桌和单人床,红色油漆的木窗紧闭,多年不见,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在床边蹲下,拉出床底的小皮箱,暗黄色的锁孔遭受锈蚀,变得异常脆弱,打开之后,里面躺着的是一本卷边受潮的日记本。

还好,小郁应该没看到。

云千歆收好本子,走出房子,敲了敲隔壁的门,等了许久也没有回应,想起男孩应该还在读书的年纪,现在大概还在学校。

她回到房间,脱掉风衣,找块抹布打湿,擦拭起满屋子的灰,不一会儿累得直不起腰,发现这么多年把家务交给保姆,自己做起来已经那么不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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