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都仿佛回到了起点，比如学习与生活，还有班级里的敌意。
学校的气氛也渐渐被各种活动点燃，譬如每年的秋季球类运动会即将正式拉开决赛的帷幕。
鱼栗撑着脸颊望着一脸严肃的班主任，等待着后文。
这种活动一般来说和高三是没什么关系的，放假就别想了，多几节能自由分配时间的自习课都算摇出上上签了。
老太太看着教室里的同学，忽然有些欣慰地发笑，喝口茶后她揉了揉太阳穴，“同学们，大家也知道这周五到周六高一高二年级的同学们会举行秋季球类运动会决赛，大家这段时间以来也都辛苦了，我在年级上请示了一下，星期五下午给大家放一下午的假……”
“……当然，仅限在校内活动啊，第四节课正常放学时间到了后才允许离校。同时还有点要求，不愿意休息的同学可以到教室安静地自习，想玩或是去看球赛的同学就自己到操场去，不要打扰想学习的同学。”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老太太还是仁慈啊。
鱼栗轻声笑着转了几圈签字笔，她记得上一世去老太太办公室聊过这件事，老太太为了这半天假在年级上可几乎撕破了脸，对那些持反对意见的领导就差嘴里蹦脏字对骂起来了，依靠着自身过硬的资历，最后年级领导见实在拗不过老太太，勉勉强强允了下来。
“小鱼笑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老太太人挺好的。”
“诶？”唐雀眨了下眼，“原来小鱼和蒋老师关系这么好啊，私下都是称呼老太太的么。”
鱼栗不置可否的看起小说来。
老太太这个人的确是很好啦，但是这样办事肯定会得罪一批人的。
鱼栗突然才明白为什么退休的老太太会在第二年被学校“请”回讲台上，大概率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几天大多数的事都在变好，鱼栗每天都会抽点时间到操场那棵杏树下坐着安安静静看会儿小说，有时陈潼会来，有时只有她一个人。
大概是因为球类运动会，操场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短暂的下课时间也有同学溜出来，只是到底是为了比赛训练还是只是单纯的想玩，谁知道呢。
也有人想和鱼栗搭讪，毕竟对高中生而言鱼栗这种坐在杏树下看书的文艺女孩总是会自然而然的成为大众女神，只可惜鱼栗对他们没有一丁点兴趣。
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来打扰她了。
其实这些年鱼栗一直都是这样的，不仅仅是异性，同性也差不多，她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喜欢独处的异类，就像一只善良的小怪兽。
鱼栗得出最近在变好的原因是，陈潼给她的书终于开始变得积极起来了。
倒也不是昂扬向上的那种积极，只是相比原本的荒诞虚无，成了自带幽默的悲喜剧，《人间喜剧》是陈潼最新喜欢看的书。
鱼栗合上书，左腿轻轻搭在右膝之上，她撑着下颌，垂落在操场上的视线渐渐变得涣散，她在想自己好像真的能成功治好陈潼的病了，她的的确确能担任陈潼的医师。
“加油！”
鱼栗给自己加油打气。
但关于“治疗”其实是有隐患的，问题在于黄婷月。
最近这个对她怀恨在心的女同学突然恢复了以往的作风，她再一次开始在鱼栗书包里塞起纸团，而这一次不止再有“杀人犯”的字眼，多了“奥斯通”这三个字。
鱼栗缓缓将手中的纸团撕成碎片。
“鲤鱼，”
鱼栗身子忽然一颤，她随手把碎片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打着招呼，“小潼来啦。”
“嗯嗯，鲤鱼注意到了么，最近杏叶要落叶了。”
鱼栗抬起头，整棵杏树已经渐渐泛黄，这百年老杏如今冠似华盖，气势磅礴，怒黄的杏叶直冲穹顶，
“快十一月了吧，到时候这附近都会铺上厚厚一层杏叶的，会很美。”
偌大的杏树之下，鱼栗坐在长椅上望着树冠，陈潼怀中捧着小说，温柔地看着鱼栗。
偶尔有一阵风吹来，渐渐有杏叶被风扫落，但还不够，只不过片叶而已。
“鲤鱼。”
“嗯？”
“这周末，我们在杏树下拍张合照吧。”
鱼栗低头看向陈潼。
许多事都会回到最初的轨迹的，就像曾经的陈潼也这么对鱼栗说过，彼时的鱼栗不愿意，于是她们只能在毕业时在杏树下合影，没有捕捉到杏叶于天地飘零的唯美画面。
“好啊，”鱼栗这一次答应了下来，“小潼很喜欢杏树么。”
“因为很好看啊，”陈潼轻轻嗅着空气，“每年十月都是杏树最美的时候，然后到了十一月，它所有的完美都会被风一阵阵吹落，然后以最美的姿态凋敝。我很喜欢。”
鱼栗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
其实她也觉得杏叶飘落时的场景很美，可如此浪漫的画面到了陈潼这里，怎么似乎自动变得残酷起来了呢。
“相比杏树，小潼其实更喜欢杏叶飘零时的样子，就像……”
陈潼歪着脑袋，她似乎有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鱼栗恰时补充着，“就像小潼常看的小说。悲剧总是在诙谐和幽默里谢幕。”
陈潼眼前一亮，“是的！鲤鱼真的好懂我！”
鱼栗忽然噗嗤笑出声。
那当然了，
因为她上一世的结局就挺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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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了。
“居然上课了！小潼我们快回教室。”
鱼栗忽然反应过来。
下节课可是老太太的课，鱼栗一想到这此迟到又得被她念叨念叨好一会儿就感觉脑袋有些幻痛。
“鲤鱼快回去吧。”
“小潼你呢？”
“小潼下节课是体育课啦，”陈潼轻轻说着。
“啊那好，我先走啦，之后再聊！”
“嗯嗯。”
望着鱼栗逐渐跑远的背影，陈潼温柔温婉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鱼栗并不知道她慌乱之下并没有把撕碎的纸团丢进垃圾桶，它们飘散在地面，就像飘散的杏叶。
女孩咬着牙走到垃圾桶边蹲下，她慢慢拨开落在地面的杏叶找到了散落下来的碎纸。
她一点点把残破碎纸拼在一起仔细端详这这几个简简单单的文字，脸色变得越来越灰败。
陈潼伸出指尖按在锁骨上窝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咚咚。
心跳平静到仿佛不是陈潼的心。
“明明在愤怒，为什么心跳却这么平静呢，小潼。”
陈潼把碎纸丢进垃圾桶站在原地望着高三教学楼的方向，鱼栗已经跑上了二楼，远远和她挥手打着招呼。
陈潼无比自然地笑起来，挥挥手回应着鱼栗。
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底线，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左手尖锐的指甲终于用力落在右手手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