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这座承载了一个男人小半辈子心血的房子,出门我便感受到一股异样,似乎是从墓地方向传来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边窸窸窣窣地动。就算是我也会本能地感觉到一丝恐惧,而这种来源于未知的恐惧是最令人难以抵挡的。

虽然我很想靠近去一探究竟,但是比起这个,我还是指望早点回去能够让叶丽少骂我几句。街上近乎没人,城南区靠近墓地这块肯定是没有多少人愿意来了,因此史特拉斯的公墓大部分都建在了城南。

快速小跑来到诊所面前,果然一片漆黑,只能靠时有时无的月光和我的夜视能力找到信箱,将五百玛琅扔了进去。玛琅是金属的钱币,与木质的信箱底部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响,而这种让人凉心的声音就表明其实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捐款。

毕竟是为穷人开设的诊所嘛……

赶紧回去吧,是真的不想被骂的抬不起头。

“飒飒……”

奇怪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内,声音来源是诊所内,这个时间点,应该不是患者。

“法尔医生,你在吗?”保险起见,我还是喊了一句,不过里面没有回应。

是之前帕丝特奶奶说的那个东西吗,既然法尔医生也不会在晚上的时候走来走去,那么里面的人可能真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脚尖轻点地面,召唤出半隐半现的天使之翼,一跃飞入诊所里,从后门进入。我尽力隐蔽自己的气息,不要打草惊蛇,虽然那声呼唤已经让那个东西产生了一定的警觉性,当我从后门进入的时候,能感受到的声响几乎都消失了。不过,就算你消失了踪迹,我还不能把你找出来?

方向是,火化炉。

这家伙来火化炉这边干什么,难不成那里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吗?

那个身影似乎还在寻找我,而我已经躲在了走廊的拐角处,连呼吸都压的很死。那个人影似乎在确认我没有跟上来之后松了一口气,听上去是个青年。

而他转身进入了边上的储藏室,我记得在那里摆放了一些死者的骨灰和器械,果然是小偷吗。

小偷蹑手蹑脚地在里面翻动着东西,似乎在把东西打包带走,而他下手的时候就是我下手的最好机会。当他分心的时候,我直接冲进储物间。

“不许动,把东西放下。”我喊道,但是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我才看清楚了那个人的面貌。

“法尔医生……你在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面前这个人就是法尔医生,而他这个时候正在拿着一包由纸包住的东西往死者的骨灰中倒,而我的到来似乎也让他愣住了。

“我还想问你,你怎么还跟上来了。”法尔有些懊恼,似乎我的出现打破了他制定好的计划,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我放下了戒备然后问道:“帕丝特奶奶说的那个在走廊里走动的人原来就是你啊。”

法尔医生思索了一下,然后调整了一下手里东西加入的量然后说道:“不是我。”

他将装骨灰的罐子熟练的合上,然后重新密封起来。

“去实验室里坐着说吧,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能这个点来这里而且没有触发门口的魔导警报装置了。”法尔医生显然也知道我这样出现在这里是有明显问题的,他这么说明显是要我将现在看到的事情保密起来。

“哦……”我应答道,然后跟着法尔一起来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灯光还是昏暗的,只开着必要的灯光,而桌子上密密麻麻的纸张和实验报告还有记录几乎堆的把油灯的光芒都给挡住了一半。

我支支吾吾地问道:“有……有进展了吗?”

“不多,算不上。”法尔喝了一口桌上放着刚泡好的咖啡然后说道,同时将刚刚往骨灰当中加入的东西放在了边上。

我指着那袋东西说道:“这种东西放在喝到肚子里的咖啡边上,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法尔说着,打开了袋子,从里面用手指捻了一把加入了咖啡当中。

这个做法直接让我看的目瞪口呆,不过反向思考一下,看来这种能够放心入口的东西,法尔医生是想告诉我这种东西随处可见。

“这是什么?”我问道。

法尔放下了杯子,然后回味了一下并说道:“凯尔特花的种子,加到咖啡里面会有一点芳香的气息。”

“你把它加到那里面去干嘛……”我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是那里,不是咖啡里。”

“死者的骨灰?哦,我通知过死者家属了,他们同意将骨灰洒在公墓里面,并且每年都会来到这里参拜。”法尔医生说道,然后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

“这有什么关系。”

“你要知道,有的时候治疗死者家属比治疗死者更加困难,也需要更长时间。”法尔医生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这有说道,然后看起了报告。

“此话怎讲?”我拿起了报告,但是没有看的心情,法尔医生嘴里说出的话反而更加让我在意。

“我如果说,开花是死者往生的幸福证明,比起直接埋在土里被那些红虫子啃,你觉得他们就算买不起墓甚至抛尸荒野,比起这两种,哪个更好。”

确实,如果死了,会有东西作为寄托,那也算让死者家属容易放得下一些。

法尔医生看到我的表情之后继续说道:“来年春天,凯尔特花会在寒冬的洗礼之后盛开,它们洁白的花就是死者家属最好的精神寄托,到时候我再乘机卖几个泥盆让他们带几朵回去,既赚钱,又省心省力。这也是我很早就提出的一个概念,叫做死后疗程。”

“你明明是神学院毕业的,怎么要做这种事情?”我问道。

“哪来那么多问题,神学是让人心有皈依,我不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吗?”

“啧……”我啧啧嘴,然后打开了那份文档看了一眼。

结果和我预期的差不多,过多的我也不愿意去想,而重要的一点是探明这种虫子的生活路径。

“那要怎么治疗,这种病?”我问道。

法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果然还是绝症。

“不过告诉你一个有点糟糕的消息。”法尔将羽毛笔从魔瓶中拿了出来,在纸上写着东西和我说道。

我看着法尔医生,在他写完之后,那张纸被塞进了信封当中,边上热着的油封印也已经准备好了。

“别看着我,我知道你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不想被我挖出来的话,就把今晚的事情好好憋着,别说出去。我这不是在威迫你,而是关系到我们共同的利益。至于那个糟糕的消息嘛,就是这种虫子似乎真的能够操纵人的身体,只不过现在它们还没有适应,等它们学习完成之后,或许还会用人的身体去做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法尔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时候他冷静的简直不像个人类。

灯火摇曳,信封被封口,法尔把信交到我的手里继续说道:“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教皇,明天晚点来上班没关系,但是最好是越快越好。”

“你要联系教皇厅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我问道。

“是的,虽然我的老师可以为我写的内容做担保,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感觉应该可以做到直接让教皇过目。”法尔医生说道,此时我的脑袋里面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他怎么知道我和教皇有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说道一半,法尔医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笑了笑看着我。

“业内情报。”法尔医生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差不多你也回去吧,这个点不睡觉可是会长不高的。”

啧,这种人,到现在还是这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也是,法尔医生,记得早点睡觉,老是熬夜也对身体不好。”

法尔医生摆了摆手,像是对我的告别,我看着这种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走上去给这个人脑袋上锤一拳。不过算了,我也算是矜持的的美少女,这点事情怎么可以上头呢?

“哦,对,忘了说了。”法尔突然叫住了我。

“怎么了?”我问道。

“衣服不错,挺适合你的。”

“谢谢。”

这种感觉很不错,被夸赞的感觉,有点上瘾,还想再来一点。这可不是我臭美啊,无论是谁,被夸的时候,都会开心吧!

“刺啦!”一阵不合时宜的噪声响了起来,是从大厅中传来的。

“什么动静?”法尔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撞到了桌子,咖啡的瓷杯和盘子碰撞发出了乒乓的声响,我率先一步冲了出去。夜里的走廊还是很黑,但是我依稀看到了那个佝偻的背影,如同枯木一样将墙上的绿植撕扯了下来。

法尔也冲了出来,跟在我后面问道:“什么情况。”

我最终分辨出了那个人的模样。

“七号房,契卡洛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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