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后,稍微松了口气。
打电话的女人,是名字叫做户妄的警察,也之前照顾了我很长时间的大姐——
呃,虽然我很想将其称之为一位亲切的大姐姐,但是思考了一下她平时的所作所为,适合她的还是‘户妄大姐’而非‘户妄大姐姐’。
毕竟是一个冷血到能够若无其事对着未成年人一巴掌的成年人。
那时候脸可是肿了好久。
对孩童下手这么重,那家伙还真是冷血,要是当时有法律意识,跟未成年保护组织控诉的话肯定能狠狠地索要一笔精神损失费吧。
不过从户妄大姐刚才的语气来看,显然是对我这半个月多以来没联想她相当不满意了。
算了,看样子下次还是做一下联系吧。
按理来说,我这么久没联系她,她早该联系我了,为什么拖到现在呢?
在我心中的疑问思索了几秒,也仍然得不到解答。
大概只是忽然被想起来了吧。
我晃了晃头,暂时不去思考这件事,然后来到窗户旁,准备离开凉爽到不想离开的阳台。
在我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到头来也只能晃了晃头,暂时不去思考这件事,然后来到窗户旁。
将原本的窗锁解开,拉开落地窗的一边,回到客厅,我径直地来到妹妹坐着的沙发坐下。
“哥哥去阳台做什么?”
刚刚坐下,妹妹就追着我询问。
她见我坐在身旁,咕噜咕噜地将身子滚了过来,将身体贴在我的身上,搂着脖子,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是学校老师啦。”
我则犹如呼吸般地轻松从口中吐出了虚假的谎言。
“唔,那说了什么?”
妹妹不放弃似地继续追问。
“这样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啦,妹妹听了也没意义。”
后半句可是真的哦妹妹,你听了也没意义。
但是听我这么说,妹妹却嘟着嘴,撒娇似地说着。
“可是我就是想知道啦。”
“下次一定。”
下次也不一定。
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那柔软的脸,安抚她的小情绪。
“……好吧。”
虽然千叶的眼神还是很不满,但是似乎也没有怀疑我。
在会话结束了以后,千叶就依偎在我的怀里,柔软的面颊贴在我的胸前,但是手里的遥控器还在电视上不停地切换着台。
电视机的光色不停地变化,然后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电视机坏了或者忽然没了信号,而是妹妹按遥控器的大拇指停了下来。
电视机的信号被固定在当地的地方台。
电视里出现了我们的高中,无论是装修风格还是校外街景都完全一致,而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大概也是妹妹为什么停下来的缘故。
“哥哥,你看,是我们高中诶。”
她拉着我胸前的布料,语气中充满了惊奇。
“嗯,我看到了。”
我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毕竟自己先前已经在手机上看到了这则新闻。
妹妹从趴在怀里的姿态中起身,开始在我身上翻滚着,调整着姿态,想要寻找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翻来覆去的模样像是一只消停不下来的猫咪,妹妹在我怀里忙活了半天后,将臀部坐在我的大腿上,整个娇小的身躯都躺在了我的怀里。
茶色的长发紧紧贴着鼻间。
仅仅只是轻微的呼吸,就能到闻到妹妹发梢的橘子香气。
她拉着我的手放在腰间,叠在一起,从手背手心都传来了少女的体温。搞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新婚的夫妇,我的笨蛋妹妹,这个距离太近啦。
不过和妹妹如此亲密的接触本来已经很不正常了。
谁让我们是感情要好的兄妹呢。
就当妹妹是一个柔软的抱枕吧,抱着还挺暖和的。
就是夏末的夜晚一点也不凉爽,反而有些热过头了。
将微微低下的头抬起,萦绕在鼻间的橘子香气才稍微淡了一些,而原本在妹妹发梢上的视角被重新锁定在了刚才被手动换到的电视台上。
在电视机的液晶屏上,《杀人案与绑架案接连发生》的标题被以格外花哨的模块安插在新闻栏目的正下方,而新闻里的画面,放映的正是我所上高中的远景。
拍摄的内容是白天的校园,一望无垠的蓝天和灼眼的烈阳让校园涂抹上一层青春的气息,要是再那么适时地加入几个嬉闹闯过的学生就更好了——
开玩笑的。
拍摄的时间刚好是上课,记者挑选的道路是平时就连教职工也鲜有的幽经,就算有学生大概也只不过是要去办事的干部之类。
然后他们走进教学楼的办公室,将话筒对准了某位教师,询问教师的想法,教师很官方地给出了希望凶手绳之以法,并表示会保护好学生的安全。
然后就是日常的上课环节,以及校长不断地强调本校的安保绝无问题,而受害学生的案发地都在校外,并给出了和之前教师相同的回答。
但是紧接着,又一转另一位记者在最新的案发现场,随行的记者跟随着警察寻找证据,并将这起案件描绘为‘重大恶劣性质案件’。
对,重大,恶劣性质,这么堆砌起来,就能够理解这起案件到底有多严重了。
同时,记者表示这已经是今年的第四起凶杀案,而下落不明的那位的学生还在搜查。
似乎只要不被找到尸体,就一直被认定为是失踪。
即使人可能已经死亡。
画面跳转当地的局长对着话筒讲话,并表示会尽早将犯人捉拿归案,保一方平安。
在局长话语落下,配合上一段轻描淡写的旁白以后,局长的画面与正下方的字幕应声消失,就像这件事从未发生一样。
生命的重量真是轻到一个按钮就能消失的程度。
而在杀人案的新闻结束后,妹妹抓着我的手。
“好可怕……”
她自言自语似地喃喃。
“是吗?”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担心哥哥哪一天也会遭遇到杀人犯。”
妹妹说着往我怀里又缩了缩,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
原来如此,可怕的不是杀人犯,而是我会遇到杀人犯这件事吗,真是有妹妹特色的想法。
“放心。”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从接触的掌心,传来少女长发柔软的触感。
“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微笑着看向她。
因为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真的?”
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刻不停地朝我眨着眼。
“真的哦。”
大概是真的。
“真的真的?”
但是就像是试图将我的话转化为必然发生的结果一般,她又重复地念了两遍。
“都说了是真的。”
听见我这么说,她才安心了下来。
稍显稚气的面庞微微放松,然后又变回了那个和平时一样的软绵绵的,稚气十足的妹妹。
而看着这样的妹妹,我却控制不住地在脑海里思考着——
将来有一天,自己消失时,应该撒下什么谎言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