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的脑袋里忽然开始回溯起了对颜幼临的记忆。

其实高一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颜幼临，在军训的时候，颜幼临给班上的每个人都买了水，甚至他的那一瓶还是颜幼临亲手发到他手上的，他望着她的脸躲闪着说了谢谢，看见她笑着说没关系，并且提醒他运动以后要小口喝水。

高中三年，他一直都坐在后排的位置，只要稍稍转头就能看见前排颜幼临的侧脸，他总是很喜欢透过桌上堆着的书本缝隙看她，眼眸却又很躲闪，害怕多看一两秒被发现。

除却看她的时间，不是在学习，江澈就是在睡觉。

这两年他一直都在变着法子想办法赚小钱，晚上总是忙到很晚，不是游戏打单就是给人工作室当枪手写枪手文，亦或是学一些简单的素描，希望以后可以用来赚到钱，他总是睡的很晚，可睡的太晚又会失眠，所以他经常会买点高度数的酒放在家里，喝一点就会睡着。

然后他的酒瘾就变得很严重，今天他本来不想喝酒的，因为他已经戒酒半个月了。

高一那年他接过从颜幼临手上亲手递来的水，高二那年他因为走路发呆不小心撞倒过抱着书的颜幼临，可她却没生气，反倒很温柔的对他说没事，高三那年他睡醒后，朦朦胧胧的看见她穿着白裙子的身影，望着她白裙下那一截纤细白净的足踝出神了很久，他对这几个画面记忆的好清晰。

可除此之外，他没有和颜幼临再说过几句话。

或许现在说一句我喜欢你也没什么，她拒绝过后，大家再哄笑一声，他再找个借口离开就好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可如果现在什么都不说，那就只剩下遗憾了。

可这也只是把无疾而终的暗恋变成了无疾而终的明恋而已，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江澈望着面前的颜幼临，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认真起来。

他的身边忽然真的变得好安静，安静的江澈好不适应，他终于开口，但说的却是，“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让所有人都很诧异。

颜幼临的眸子也微微一怔，她稍稍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和我道歉呢？江澈。”

江澈微微低垂下眼睫，“那天我醒来后看到你，恍惚了好久，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就开始画了起来，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

原来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江澈忽然觉得这几年压在心底的石头好像一下子又消失了，他抬起头，正对上的却是颜幼临的笑脸，“我觉得江澈你画的很好哦。”

江澈觉得他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她真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孩。

“谢谢。”江澈的声音稍稍有些沙哑。

颜幼临的脸颊仍旧泛着因为酒精而泛起的晕红，她的笑仍旧是那么明媚，甚至于她俏皮的朝着江澈眨了眨眼睛，“所以，江澈同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会认真听哦。”

说出来吧。

说出来你暗恋了她三年的事实。

说出来吧。

就算被嘲笑也好，被拒绝也好，如果不说的话，未来回想起来，也会觉得遗憾很久吧？

江澈望着她的眉眼，分明脑袋里那个声音此刻在喋喋不休，可他却觉得嗓子发沉，好像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净了，他努力的想要发出声音，可却又没说出口。

颜幼临的眸子仍旧在温柔的看着他，如果被这样温柔的眼眸注视着，或许再给他一小点时间，他就能拥有勇气了。

“谢谢你。”江澈忽然说。

“诶？”

“谢谢你高一时候给我的那瓶水，谢谢高二时候我撞到你以后你反倒问我有没有事，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谢谢你没有因为我画你而生气。”

江澈能听见他的声音沙哑着，他觉得好像是有点好笑，他觉得好像他不应该再说了，因为边上的好多眼神都变得很嘲弄，到时候会让颜幼临难堪的。

江澈低下了头。

“我说完了。”

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又哄笑了起来，江澈站在那，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僵硬，可此刻心底却很温暖，他忽然觉得好轻松，高中三年从来都没有这么轻松过，或许他应该感谢苏雨织，如果不是苏雨织怂恿的话，或许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他没有再去看颜幼临的表情，他该找个理由回家了，反正肚子也吃饱了，红烧肘子和蒸酥肉很好吃。

他刚想要挪动脚步，可人群里的哄笑声却又忽然停止。

江澈抬起头，却发觉所有人都没在看他了，而是在看向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这个女孩不是他们班级的，虽然看上去和他们的年纪相仿，但是打扮却又截然不同。

那个女孩就站在四号桌的位置，似乎刚和四号桌的人说了些什么，此刻正向五号桌这边走来，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漆黑的发丝落在肩膀两侧，而此刻她的手上正拎着一件西装外套，身上是白色的绑带背心，将她胸前玲珑的曲线尽数显露，那件背心很短，露出了她纤细的腰肢，腰肢下的雪臀被黑色热裤包裹，右腿上还有个皮质的腿环，足踝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靴。

让人群静默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个女孩的身材好的过分，可偏偏又不只是身材，她的脸颊也尤其的漂亮，分明没有任何妆容，但却又找不出半点瑕疵，她的脸颊白的像是隐约在发着光，精致漂亮的五官却又仿佛透着微微的冷意。

那个女孩的脸上有着笑容，似乎刚和四号桌的人说了什么，此刻来到了五号桌的面前，而她的眼眸里似乎隐约藏着几分期待，以至于让她的嘴角也勾了起来，她的五官不再显得那般冷。

不知道为什么，江澈忽然觉得那个腿环很熟悉。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为什么熟悉了，他努力的在自己的记忆里翻找了半天，忽然回想起来，好像先前在一张照片里，他在照片的角落看到过这个随意放置着的黑色皮质腿环。

那个女孩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来，脸上浮现出很自来熟的笑容，她微微眯起眼睛，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然后笑了起来。

“打扰一下，请问……谁叫江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