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人满身是血的躺在弹夹上,腿已经断了一条,看上去惨兮兮的。英国人比他好一点,但整条右臂被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估计是废了,原本还算体面的西服现在也已经破烂不堪,到处都是血斑与灰尘。
那个有点像格里高利的学生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轻伤。但学生里还是有几个牺牲了。旅客们也大多都受了些伤。
现场主管的是一个内务部少校,他的工作至少还算得体,处理善后工作有条不紊。
“少校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抢劫。当然,这是上面定义的,但是照我看来,其中大有玄机,你的伤势不要紧吗?需不需要医生?”他看上去是个很热情的人,我很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
“不要紧。”我回答道:“这事估计后面就交给克格勃管了。”
“为什么?”他显得很有兴趣。
我把过程跟他讲了个大概,他仔细的听完了。“这很不可思议。”他说道:“估计……算了。当时没人打算把东西交出去吗?”
“没。”我想了想,才发现那群旅客一直是受的无妄之灾,完全因为一个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东西而丢了命,似乎只有我们在做决定,而他们连史塔西特工是谁都不知道。
当时确实有人喊他站出来,但是德国人没站出来,大家也不敢去赌匪徒会大发善心,毫不计较,到时候清算起来也下场不会太好。
“放心,你们是对的。”少校笑了笑,递过来一根烟,那根别在耳朵上的大富豪早已经不见了。
我借了个火,慢慢抽上一口。
“怎么说?”
“他们都告诉你们目标了,等你们把东西交出去了,再把你们全部……”他做了下抹脖子的动作:“那不是更能混淆视听?”
“行了。”少校整了整衣服,往火车车厢里走去:“去照照镜子把,你看上去不太好。”
我站在那愣了两秒,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里面还露出半张卢布。然后跟着我急急忙忙跟着所有人都被带去做了笔录。
三天后,我再来到站台上,事故地址已经被封锁了,只能去另外一个车站转乘去莫斯科,然后再转车去摩尔曼斯克。
我倒是碰到了英国佬。他正在一家面包店里,还在试着用左手吃东西,看上去别扭至极。
“嘿。”我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显得有些意外,然后才邀请我坐下。
“你就没受什么伤?”他皱了皱眉头,问道。
“怎么可能,还是断了一条肋骨。”我给他看了一眼绷带。
“试试吧,店员说这是敖德萨面包圈,你不是本国人吗,快试试是不是真的。”他指了指盘子里的面包圈,我拿了一个起来尝。
“嗯……我想你可能被骗了,这是莫斯科面包圈,就是外面刷了一层巧克力酱。”
他的面色有些精彩,整个人扭曲了一阵子之后又像是泄了气。“算了,不和这群犹太佬一般见识。”他想了半天说道。
我们又聊了一阵杂七杂八的,我才把头压下来问道:“话说你真的是干那行的?”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过我现在已经被辞退了,身体成了这个样子肯定没法继续了。”
我还是觉得有些别扭,过去我一直在抓向他这样的人,这次居然还能和他合作一趟。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还能怎么办,现在也没什么收入,只能回英国找份活计。”他摇了摇头。
“没打算留下来见识见识?”
“这儿的东西虽然好吃,还是比不上家乡的鳕鱼。”他笑了下,指了指别在胸口的一个鳕鱼铁挂件。
“但我打算把我女儿送过来读大学。”他说着,脸上带有一丝温柔:“你知道吗,这儿的人数学都相当好,算个帐轻轻松松,我希望我女儿未来也能这样。”
我想了一下英国佬的货币体系,瞬间释然。
老兄啊,有没有可能,在这儿上了大学回去也算不清你英国的那个货币体系呢?
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来,嗯,留给他一份美好的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