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陈默上辈子在闲暇之余最喜欢看的就是武侠小说了，而在那些快意恩仇的江湖之中，最高深莫测的武林豪杰往往不是被定性成为主角，而是拿着根扫帚在不同地方表现得好像是边缘人一般的扫地僧级别的路人甲人物。
只是陈默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够在穿越后见到这号人物。
当断魄的银光一闪而过，陈默本以为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即将就此终结来着。
然而，那位老人却不知从何处横空出世，更仿佛是直接洞察了陈默体内的秘密，抢占了后者对于阴阳体的控制，令通感全开的同时，自己顺势而为，进占了陈默的身体。
唯独意识未曾因此与陈默拉开分庭抗礼的帷幕，因此整个过程陈默就像是猛地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旋即惊醒。
而在这一次开眸。
陈默竟然发现那本该是一往无前的银光掠影此刻却像是被套上了一层慢动作的滤镜，虽仍然在移动，但幅度却微乎其微。
明明是流光的极速，这会儿在陈默眼中却比蜗牛还要慢上好几拍。
“喂。”
当陈默还在思索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一声沉闷而沙哑的呼唤却突然在耳畔边响起。
蓦然回首一瞬间。
陈默只见到一位不知何时披上了斗篷的老头子正盘腿坐在半空，身影虚幻至极：
但就算是这样，陈默却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刚刚在那儿扫大街的贺老头嘛？
他怎么过来了？
“你是……”
陈默倒抽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见这位老头子一路飘到了鬼面将军斩出的刀芒前，粗糙的指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横斩而出的月牙，就直接给它掰得调转了方向。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待确认刀光不再瞄准陈默之后，贺老头揭下头顶的兜帽，露出一头银白的长发，皱纹遍布的脸庞带着微笑转而望向陈默：
“贺之章，千年怪谈。”
“什么？！”
千年……
这是什么概念？
是连陈默哪怕第一时间掏空原主记忆库存都找不到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的夸张！
“老鬼面乾坤跟我差不多，你打不过他也很正常。”
贺之章抬起大拇指点了点身后那个纵使已经挥出势大力沉的夺命一击，此刻却不知怎得又立即恢复成一开始摁刀傲立的鬼面将军，安慰道：
“时间不是很够，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一般而言，这儿的古墓是不会与现实有所交集的，与一般怪谈傍依现实而生不同，我们这里是完全与现实割裂的另外一片空间。”
“只是最近几百年来，有些出乎意料的异变导致那些本应该是隔板的空间缝隙扭曲，致使不同时空彼此间有了或多或少的交互。”
“这一点，我相信你作为亲历者，也应该非常了解吧？”
——亲历者！
三个字犹如惊雷轰然炸在陈默的脑海中。
时空扭曲所带来的穿越结果这种事情。
陈默当然明白，因为他本身就是异界来客。
可眼下这个秘密却是从旁人的嘴巴里说出来。
换而言之，这位老头子其实早就知道一切了？！
“你……知道我的来历？”
“一个人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总会或多或少地与这个世界展示出格格不入的那一面。”
贺之章浅笑着回应道，只一句话就已经解答了陈默心中的困惑。
见陈默陷入了沉思的呆滞，正争分夺秒的贺之章不敢怠慢什么，忙接着往下说到：
“我们那个世界所推崇的是极致的王权主义，主公君王在那里就是唯一，而外族，包括人类在内，则都是随时可以抹杀带走的物件，所以，那是一个完全没有未来的世界。”
“因此迎接我们的结局，就是这样乱葬的末日。”
“但这个世界不一样，虽然仍然在发展，但从你的身上，从那位红衣妹妹的身上，我都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希望，有你们在，我相信，怪谈和人类终归是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和睦共处的。”
随着吐纳的字数趋近增长，贺之章的身体涣散的程度也愈发变得夸张，本身还能清楚看见五官的脸庞，这会儿却只剩下了一对仍然熠熠生辉的眼眸。
当中折射着无与伦比的感动。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
“人类曾救过我的命，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拥有与你如出一辙的理想，但我们的那个世界已经崩坏，已经无力回天，所以……我将我的梦想包括我的能力全都寄托给你。”
虽然贺之章的眼眸全程凝视着陈默，可此时倒映在他眼眸中的景色，却是一位披着白色连衣的少女。
而她的怀里，则捧着她们家硕果仅存的食物和水。
“不过，以你的阴阳体现在暂时还不能完全操控我的全部能力。具体要怎么做才能提升阴阳体我也不清楚，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这不会是问题。”
“对了，乾坤的本性并不坏，如果可以的话，放他一条生路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没等庞大的信息量被陈默尽数消化。
贺之章的身影瞬间溃散，化作漫天飘零的星光消失在陈默的眼前。
与此同时。
完全定格的时间再一次开始流动。
飞跃的刀芒径直在陈默跟前划出一道深不可测的鸿沟。
全程无声无息。
可见鬼面将军那一刀的威力已然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但，却落空了。
“嗯？”
对于鬼面将军来说，自己这一刀落空的结果很明显是连他都没有意料到的。
他本以为这一刀就足够让一切尘埃落定了才对。
要知道，当初的他，遇事不决拔刀就斩，而后三千烦恼皆作灰，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但很明显。
今天陈默成为了有史以来的特例。
“你没死？”
陈默非但没死。
刚才因为那一拳所导致的重伤此刻在少年警探身上也仿佛不复存在。
一阵金色的光芒就好似屏障般笼罩在陈默的身上，将他的伤势全都抹除。
更让他的气息成几何数倍地提高。
原本还只是蝼蚁一只的陈默，此刻俨然能够与鬼面将军平起平坐！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乾坤想不明白。
但他也不打算想明白这些。
手中的刀还在，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随时可以一刀两断的渣滓而已。
因此鬼面再度沉肩，做出拔刀斩的蓄势，下一秒，剧烈的狂风呼啸而起，银刃斜起，就要将陈默的脑袋连肩斩下。
如果是刚刚的陈默。
这整一套动作都会是在呼吸间完成，他甚至看不清鬼面将军的动作就会身首异处。
可现在。
乾坤的动作在陈默眼里却如同三岁小朋友一样缓慢。
至于那锋芒毕露的弯刀，也变得仿佛毫无威胁。
“魂刀。”
没有犹豫，陈默起手唤出右手掌心沉睡的秘密武器，反握唐刀刀柄欺身向前，将锋利锐向鬼面将军的腰间。
哧——
倒在地上的曾歌只看到两团影子相继闪烁。
而后。
陈默和鬼面将军就已经来了波以形换位。
当惊恐充斥眼眸，曾歌窃以为陈默此番必将凶多吉少的瞬间。
却是陈默率先振刀甩去血槽内的猩红，而后傲立顿步，斜身看向背后的鬼面将军。
虎背熊腰的将军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向下垂望，只见自己的腹部甲胄此刻已经被划出一道巨大的创口，鲜血从中止不住地淌出。
“这……这不可能……”
砰——
这一次。
就轮到鬼面将军猛地跪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