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想重回皇女之位,我……咳咳!”

璇玑忍受着浑身刺骨的疼痛,努力想要靠近他。

可就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

他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始终无法触碰到他。

“阳麟不需要你这种怪物做皇太女,你的存在只会威胁社稷安稳。”

他居高临下地冷笑着,仿佛她的坚持在他眼里只是无谓的挣扎。

“莫非,你真以为你有资格成为东宫之主?”

这些话语如同寒冬腊月的寒霜坚冰,一字一句都扎在她心底最难防备的软肉。

“不会的……你不是我的师尊,这是幻觉……他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璇玑逐渐收紧握住铁链的拳头,试图用玄铁的冰冷刺激神经,以保持仅剩的清醒神志。

听到她的辩驳之言,他那诱人的薄唇勾起薄情的笑意。

“我就是你心里的师尊,一个讨厌你、怨恨你的师尊。”

他英气逼人的眉宇蕴涵怜悯嘲弄之意,不需言语便表达了十足的憎恶。

正如她的噩梦一样,幻觉里的他如冰雕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令她心颤的冷漠假笑。

“龙血的危险、皇宫的血腥,你哪样不是心知肚明?你大言不愧地对自己说,是因为没办法才将师尊拉入局。但你明明知道,师尊原本可以是无人打扰的闲云野鹤。至于那个困笼之兽……”

他俯身靠近她,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从始至终,只有你罢了。”

“不……你给我闭嘴!!”

璇玑美眸怒瞪,浓烈得快要化作实质的寒气猛然迸发,就连远处茶几上的茶水都凝冰炸裂了。

零度以下的极寒挤压了仅剩的温暖空气,甚至有柳絮般的雪花自空中缓缓凋落。

她散落在地的银色长发染上了点点银白的冰霜,她半垂的纤长睫毛也挂上了碎钻般的冰晶。

此番龙血的躁动,显然比以往更严重。

璇玑眼前的幻觉又变了一副天地。

场景从林间仙居幻化成东宫一隅。

这是她儿时曾短暂住过的地方。

东宫是皇嗣居住的场所,她本来也是其中的一员。

可是她被驱逐了。

从孕育未来帝王的东宫,被下放到可有可无的御花园废弃行宫。

璇玑眼里的幻觉经过几番诡谲流转,面目可憎的他逐渐消失,竟然变成了她幼时的模样。

粉雕玉琢的奶香萝莉团子戴着毛茸茸的虎头帽,身上穿着月牙白鎏金暗纹锦缎袄子,扎成小巧丸子的发髻乖巧地窝在两边肩膀。

小璇玑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明净澄澈的蓝眸不染纤尘,含笑的眸子弯的像月牙,一颦一笑之间透露着身为帝皇子嗣的高贵矜持。

她天真懵懂的小脸蛋粉粉嫩嫩的,看起来白里透红,像是熟透的水蜜桃。

看着长大后的自己,小璇玑的眉头皱了起来,嘟起的小粉唇将她的不满表露无疑。

“你这个怪物,为什么还活着?”

如此可爱的萝莉,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

“都怪你太可怕,乳娘被你吓跑了,父亲因为你被打入冷宫,就连你最尊敬的母后也想要杀了你。”

“哼,你算什么东西?”

被铁链束缚的璇玑抬眸冷笑,眼里的杀意快要满溢而出。

“不过是区区幻象,就凭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

“呵呵……我就是你呀。你的渴望、你的恐惧……即便是你自己不曾察觉的感情,我也全都知道哦?”

小璇玑嫩藕般的脖颈上戴了纯银的长命锁,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响。

这枚寓意健康长大的长命锁,是她的父亲寻遍了天下名工巧匠,采用极好的银打造而成的,世间仅此一件。

这本是她儿时最宝贝的物件。

如今时过境迁,大浪淘沙之下,只余物是人非。

她曾经最珍重的人和事,全都离她而去了。

“你在害怕吧,那个人也会离自己而去。毕竟只要靠近你,所有人都会倒霉。”

小璇玑像是会读她的心,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柄利刃,无情地穿透她的心防。

“所以,你想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休得放肆!我从来没有想过束缚师尊!等我完成登基大业,我会将自由还给他!”

“呵呵……我知道的哦,你在说谎。”

“我没有!!”

璇玑终于忍无可忍,她抬手甩起铁链,一举将咄咄逼人的幻觉全部打碎。

幻觉再次破碎,由于力量的极度紊乱,无法再形成有逻辑的场景。

周围的场景其实从来没变过,她一直身在这间屋子里。

但这一切在璇玑眼里,却是天旋地转的混沌异象。

这是龙血躁动到一定程度后,对她神志的扰乱。

她闪着寒光的半透明银色龙鳞逐渐蔓延,就连衣襟微露的软白沟壑也攀上了隐约的龙鳞轮廓。

龙血攻心,显然已是危险的边缘。

“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空荡冰冷的宫殿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无论她再如何用力呼喊,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吧。

纷繁广阔的世间,为何没有一人愿为她停留片刻。

和以往无数个年年月月、日日夜夜一样。

这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就算竭尽力气大声呼喊,也不会有人来到她身边的吧。

“师尊……”

“我在。”

他磁性温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冰冷的氛围。

如同滴落水潭的雨露,他的声音激起了她心里富有生命力的阵阵涟漪。

他说话的语调总是这样波澜不惊。

像那坚实宽广的大地,永远能承托坠落的飞鸟。

午时温暖的金色阳光穿过敞开的房门,温柔地落在淡蓝的坚冰上,反射出夺人眼目的熠熠光辉。

他踏光而来,逆光而行。

他撩起白色的衣摆单膝跪地,为的是离半坐在地的她更近一些。

他墨色的眼眸在些许反射的光线中,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像是裹着蜜糖的剔透宝石。

这样摄人心魂的眼睛之中,没有她幻觉里的厌恶之情,只有纯粹的担忧和不解。

“现在感觉如何,可有觉得难受的地方?”

她比他以往见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狼狈不堪。

此前她从来都是衣冠整洁,富有豪门世家的千金风范。

若不是龙血的躁动严重至此,她恐怕永远不会在他面前暴露这般脆弱的模样。

柳凤鸣有太多疑惑想要问她,但是根据现在的情况,她是否还保持清醒的神志都难说。

即使在寻找的过程中,他已经有所预感,但是看到熟悉的徒儿的那一刻,他还是难免感到惊讶。

先不说他印象里没有这个多余的皇嗣,光是身边经常相处的徒儿竟然是一国皇女,这种事情谁都料想不到。

难道……卜卦老儿所说的恶龙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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