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芝韵领着他穿过葱葱郁郁的御花园。

御花园里盛开着当季的各种鲜花,一眼望去是一片望不尽的姹紫嫣红。

人造的小山流水哗哗作响,激起的水雾带来些许凉意。

御花园应该是整个皇宫里最有生机的地方了。

柳凤鸣心想。

穿过鸟语花香的花林树海,一座略显古旧的宫殿出现在眼前。

一路过来的花草树木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唯有这座宫殿附近的花圃似乎无人管理,只有杂草丛生的荒芜。

从宫殿整体豪华的设计来看,这里应该也是皇宫重要人物的居所。

然而反常的是,这座宫殿的屋檐上长了鸟儿带来的杂草,砖瓦墙壁都显得有些古旧。

更重要的是,其他的宫殿都有宫人来来往往,只有这里人迹罕至,过于冷清。

倒不如说,越靠近御花园深处,来往的宫人就越少。

如果说是这个宫殿地处御花园深处,一般的宫人不会闲着没事过来,也有一定的道理。

但不管再怎么说,这里毕竟是皇嗣居住的地方,一点人气都没有不正常吧?

蓝芝韵在这里就停下了脚步,说明他要辅佐的皇嗣就住在这里面。

这个待遇也未免……太差了吧?

没想到堂堂皇嗣的居所如此简陋失修。

即便慕容夕月不是皇亲国戚,只是世家千金,她的居所也远比这位皇嗣要更上档次。

“好了,前面的路你自己走吧。记住契约书的内容,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不该做的事就不要做。”

蓝芝韵停在宫殿百步之外便不再靠近,似乎是忌讳着什么。

柳凤鸣颔首谢过蓝芝韵的再三提醒,迈步走向残败的宫殿。

看着青年决绝坚定的背影,蓝芝韵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回了那个坐镇朝野的铁血宰相。

“珠儿啊,你选择的逆天而行,究竟是对是错呢……”

风起,无人应。

瑶清殿。

这座宫殿挂着这样的牌匾。

由于风吹雨晒和常年无人维护,原本镀有金漆的牌匾已经有些斑驳掉色,露出里面的木头底色。

宫殿门前的石质台阶长了青苔,其间的缝隙零零散散冒出几根半枯的野草,衬得这座宫殿更加荒凉了。

柳凤鸣在这个宫殿里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他稍定心神,一鼓作气推开了吱呀作响的宫殿大门。

飒——

厚重的红漆宫门一开,带有枯枝腐叶味道的冷风迎面吹来,又给这个地方增添了阴森的氛围。

推开门才能切身感受到,宫殿里面的气温比外面要低许多。

此时正值中午,外面阳光灿烂,宫殿里却格外昏暗。

窗门紧闭的宫殿把外面的温暖全部隔绝在外了。

这个宫殿的内部装饰和其他宫殿差不多,可以看出来原本是皇宫里相同制式的居所。

偌大的宫殿里竟空无一人。

按照皇宫的规矩,每个皇嗣身边都会跟随一大堆各司其职的侍从和守卫,不可能出现皇嗣落单的情况。

皇嗣是敌人行刺的首要目标之一,是需要贴身保护的存在。

要是让皇嗣落单了,那可就是失职的大罪。

如果这种反常的现象不是侍从本身的问题,那就是圣上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被如此离奇地对待?

宫殿太大,光是匆匆瞄一眼是看不出什么信息的。

柳凤鸣决定一间一间屋子搜索。

宫殿最深处的房间。

丝丝缕缕的寒气从紧闭的门缝里泄露。

“唔……唔啊……”

璇玑倒在坚硬的地板上,因为痛苦难耐而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她紧紧拽住胸口的衣服,艰难地呼吸着空气。

华丽的衣服被她弄得乱七八糟,精心打理好的发髻也散落成银河,跟着她的身姿起起伏伏。

她蓝宝石般剔透的眼眸正散发危险的淡蓝色幽光,像是潜伏在隐秘之处的野兽。

她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全然顾不上端庄优雅的皇女形象了。

两条白玉般修长紧致的长腿裸露在寒冷的空气中,玉琢般圆润霞粉的裸足难受地蜷缩着。

银白的龙鳞在大腿外侧隐约显现,一路延伸到微掩的裙摆里。

哗啦——哗啦——

铁链碰撞的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略显嘈杂。

璇玑的右手腕缠绕着结实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牢牢锁在两臂都环不住的柱子上。

铁链随着她挣扎的动作叮当作响。

不留情面的铁质长链变成割肉的钝刀,将她白皙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好疼……师尊……我好疼……”

被勒出淤青和血痕的手腕在疼,剧烈燃烧的心脏在疼,寒气逆行的四肢百骸也在疼。

璇玑疼得泪眼婆娑,想要呼喊却不知道应该喊谁。

像她这样苟活于世的弃子,谁会愿意怜悯她?

皇宫就是这样冷漠的地方。

她从来不认为这里是她的家。

这里不过是华丽的棋盘。

意识恍惚之间,璇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明明是孤冷凄清的废弃行宫,她却看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缥缈竹香之间,有一间炊烟袅袅的小木屋。

屋子里有一个人在走动。

他一会儿拿起蒲扇为炖有药汤的炉子扇风,一会儿起身给窗台花瓶加水。

这是她渴望的平静与温暖。

璇玑很想挣脱锁链离他近些,但仅剩的理智又将她拉了回来。

“不行……这种时候我不能乱跑……我不能伤到无辜的子民……”

其实锁链的钥匙就在她自己手里。

她心甘情愿将自己锁在这里,独自忍受无边的孤寂与痛苦。

因为她是皇嗣,未来将要走向那个万人之上的至尊王座。

她怎么能在臣民面前展露出这种不像样的状态。

她是一国的公主,理应时刻对外保持强大完美的形象。

阳麟需要的不是有血有肉的璇玑,而是全知全能的无暇君主。

这是皇宫教会她的道理。

流露出虚弱的一面,是不被允许的。

幻觉中,她的师尊从小木屋里推门而出,带着她熟悉的淡漠神情朝她走来。

“师尊……”

璇玑匍匐在地,虚弱地唤了他一声。

她用尽浑身力气支起上半身,本能地朝他伸出了手。

只有在他身边才不会如此痛苦。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温柔的他竟然毫不留情地打掉了她的手。

“你骗了我。”

他冷峻的脸上只有刺眼的厌恶之情,紧抿的薄唇吐出了她梦魇中的话语。

璇玑慌了,这是她无数次梦魇里出现的场景。

“不,师尊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骗子。”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嘲讽和冷漠,完全是她噩梦里的模样。

“我要离开你,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

“不要……师尊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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