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多管闲事的汉子越追越近,燕晴叫苦不迭,又跑了一段儿路,身后已经听到了那汉子追上来的脚步声。胃里更是疼得厉害,冷汗直下。实在是撑不住了,咬咬牙,燕晴决定先下手为强,一个急停,直接一个回旋掏手——这一招绝对够阴够狠。只要击中,对方必然断子绝孙!
那汉子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追得越紧,对方越有可能忽然对自己发难。他早有防备,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出手就是一记阴招。好在他反应很快,也不急停,直接借势屈膝跃起。他个子高,燕晴又蹲了下来。跃起的时候,避开了燕晴的回首掏,更以膝盖直取燕晴面门。
燕晴后仰翻身,一脚踹向汉子的后腰——本该是后腰的。不过汉子跃起的有点儿高了,目标自然成了屁.股。那汉子身在半空,躲闪不及,被燕晴踹了一脚。好在力道一般,汉子也抗揍,雪地里滚了一下,也便起身。再看燕晴,竟已经借着这一脚之力,退出了很远。
好灵活呀。
汉子暗暗赞了一声,不等燕晴落地站稳,脚下发力,身子弹了出去。
他身材壮硕,拳头也是力道十足。一拳砸来,夹带着风声,贴着燕晴的脸颊而过。燕晴侧身避过拳头的同时,手肘朝着汉子胸膛撞去。被汉子单手格挡,又顺势竖起小臂,以手背扇击汉子面门。
变招之快,让汉子十分意外。
汉子避过这一击,又连着对燕晴打出两拳,大开大合的拳法,逼得燕晴后退连连。待这两拳过后,燕晴竟然又贴着汉子的手臂凑了过来。待离得近了,抬脚就朝着汉子胯.下踹去。汉子横臂阻挡之际,燕晴又出手插向汉子双眼。
汉子险险避开,心中多了一分怨怒。
这小娘子出手阴损毒辣,想来在江湖上也必非善类!
一念及此,汉子发了狠,一把抓向燕晴手臂。燕晴反应也不慢,避开了汉子的手,身子一矮,从汉子身侧绕过,之后又是一拳,照着汉子腰眼位置砸去——本该是腰眼的,不过汉子个子太高,燕晴太矮。这一高一矮之下,自是又朝着汉子屁股招.呼去了。
汉子心中暗骂。
他行走江湖多年,遇到过不少阴险恶毒之人,可却是从未见过喜欢跟人屁.股过不去的招式。他心中气恼,竟是微微侧身,以大腿硬扛了燕晴一拳,手肘借着转身之际,撞向燕晴的脑袋。
燕晴躲闪不及,只是仓促间抬手挡了一下,整个人竟是倒飞出去。
不等燕晴落地,汉子又冲了上来。
他的速度奇快,竟是比燕晴倒飞的速度还快,在燕晴还在半空时,就直接伸手,抓向了燕晴的脚踝。燕晴大惊,知道若是被抓了脚,可就完蛋了。她急忙收脚,犹如狸猫一般,半空中拧腰转身,之后稳稳落地。
眼看着汉子一拳砸来,燕晴不敢硬抗,只能躲避,随时准备伺机近身。可这一回,那汉子出拳速度极快,竟是不给燕晴近身的机会。好在燕晴十分灵活,绕来绕去,竟又是从汉子腋下钻过贴近了。
汉子见状,忙收了大开大合的拳头,与燕晴过着小招。
他也是觉得好笑。
自己行走江湖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往人怀里钻的功夫。
虽然好笑,却是不能大意。
这般近身,若是对方藏有利器,很可能随时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迅速过了几招,汉子胸口挨了几拳。
他倒也并非全然无法应付,只是心想对方不过是吃了顿霸王餐,自己与她无冤无仇,不至于痛下杀手,所以处处留手,大多只是见招拆招。可燕晴却根本不管这些,一位的用各种阴损手段招呼。
“HE!TUI!”
汉子被燕晴的口水偷袭成功,又好气又好笑,干脆直接无视了燕晴张牙舞爪的攻击,以小腹挨了一拳的代价,一拳砸向燕晴后颈。不过,就在要落下拳头之际,汉子心念一转,展开拳头,抓住了燕晴的衣领,直接将她丢了出去。
汉子觉得燕晴若是恶毒之人,只需手中有把短刀,自己可能早就被她杀了。
一念之间,也就没有下杀手。
燕晴在雪地里翻了个滚儿,半蹲在地上,正要继续攻击,胃部又是一阵抽搐,疼的她直咧嘴。
“不打了!”汉子道。
“行,不打就不打。”燕晴口中如此说着,竟是抓了一把身边积雪,朝着那汉子撒去。
汉子暗骂一句,抬起手臂遮挡,同时低下眼睑,看到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小脚,侧身就是一脚踹了过去。燕晴后仰滑步,竟是从汉子抬起的腿下钻来,更顺势抬脚朝着汉子胯下踹去。
汉子早有防备,反手抓住了燕晴的脚,同时往后拉扯。
燕晴身子直接失控,被汉子拉成了一字马。同时,汉子另一只手挥拳砸来。燕晴躲避不及,一只脚又被汉子抓住,只能双手交叉护胸。可就在抬手之际,胃里又是一阵剧痛,揪心的疼,以至于燕晴的反应慢了半拍。
汉子一拳砸在了燕晴胸口。
落拳处一团柔软,汉子猛然一惊,忙收了力道。
可即便如此,还是砸的燕晴眼前一黑,疼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汉子脸一红,忙后退数步,不仅不再攻击,反倒是连声道歉:“对……对……对不住!对不住!我……”
燕晴脸色苍白,冷汗直下,一手抚胸,一手捂着胃部,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此时,天性跳脱的她,竟是抱怨起绣娘来。
当年不是说只要自己有了真气,这套近身缠斗的手段,一般人都要惧怕吗?
难道眼前这个村夫粗汉,不是一般人?
汉子看到燕晴神色痛苦,不由暗暗自责。身为男子,岂可攻击女子胸处呢?犹豫了一下,汉子问道:“你……不要紧吧?”再看燕晴脸色难看,精神似乎也有些恍惚,心下又有些起疑。自己刚才那一拳,并不是太重,不至于让她受到什么内伤吧?
再看燕晴痛苦的呻.吟,更蜷缩着身子,竟好似小命不保。
汉子有些紧张,“你……受伤了?”
燕晴闷哼一声,呼呼的喘气。“不……不打了!真不打了!”
汉子皱了皱眉,担心燕晴使诈,不敢上前,又问:“身体不适?”
燕晴见汉子一脸关切,当不是恶人,迟疑了一下, 才说道:“我……胃疼。”
“胃疼?”汉子不解。
自己刚才并未伤及她的胃部,为何会胃疼?
忽然又想起她在饭馆儿里胡吃海塞的画面。
吃的太撑,又这般剧烈运动的话……
他也是心善之人,略作迟疑,说道:“许是吃坏了肠胃,当赶紧找个郎中瞧瞧。”见燕晴似是站不起来,汉子又道:“得罪了。”说着,谨慎的凑近,见燕晴没有偷袭自己的意思,这才伸手将燕晴扶起,又背在背上,匆匆回了镇子。
趴在汉子背上,燕晴痛苦的直哼哼。汉子跑的越快,颠的越狠,胃部也就越是剧痛。
好在镇子不远。
汉子背着燕晴找到郎中看了,幸好并无大碍。
郎中开了药,又递给汉子几颗药丸,让汉子给燕晴服下,见燕晴状况稍稍舒缓了一些,这才笑着对汉子说道:“牛兄弟啊,这小娘子是?”
汉子苦笑,道:“嗐,她呀,就是……你别管了。确定不打紧吧?”他心想:这小娘子身手不错,看模样也不似穷苦人家,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吃了霸王餐,此事还是不要到处宣扬了吧。
“不打紧,吃的太多,撑坏了胃,再加上运动过于激烈,情绪过于紧张,导致胃部痉挛。症状来得急,看着凶。若是寻常人,不及时诊治,必死无疑。她当是习武之人,问题不大。”郎中笑道:“注意修养,把我开的药熬了,一日三次服下,调理几日,也便痊愈了。”
“那就好。”汉子放了心,掏出银子,给郎中付了银钱。再看躺在病床上呼哧呼哧喘着气,脸色依旧有些难看的燕晴,又问郎中:“她能走路吗?”
“还是抱着吧。”
“啊?”
郎中似笑非笑的说道:“背着容易压迫胃部。”
“哦。”汉子倒是没注意到郎中脸上的笑,看一眼燕晴娇小却又傲人的身材,有些尴尬,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刚才事情紧急,背着也还好。如今竟是要抱着……可总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躺着。这里没有被褥,天寒地冻的如此躺着,定要着凉。汉子多年来走南闯北,倒也不是矫情之人,苦笑一声,说道:“得罪得罪。”说着,直接将燕晴抱起,出了门。
燕晴的身子娇小,汉子又十分魁梧。
两人这般走在街上,如同大人抱着个孩子一般。
被一个男子如此抱着,当然很不自在。
可燕晴此时虽然不似之前那般痛苦,身子却依旧虚弱,实在是懒得动弹。脑袋耷拉了一会儿,觉得难受,干脆歪倒一旁,靠在了汉子的臂弯上。
“呦呵,牛哥,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有相熟的人跟汉子打趣。
“牛爷,您啥时候回来的?噫嘻,还带了个媳妇回来?”
“老牛啊,大庭广众的抱着个女子,你这脸皮怎么这般厚了?”
燕晴听在耳中,十分不满,却是没有心力计较。
汉子十分尴尬,一一回应着,只道是:“一个朋友,病了。”并没有宣扬燕晴吃霸王餐的事情。
很快回到家中,汉子将燕晴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道:“你且在此休息,万莫再走动了。”说罢,竟是出了门。
燕晴休息了一会儿,想要坐起来,可稍微一使劲儿,胃里就难受的厉害,干脆安心躺着,好好休息。
一路上疲惫赶路,许多日没有沾床了。
再加上吃饱喝足,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这一躺下,竟是睡得香甜。
也不知睡了多久,燕晴猛然惊醒。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那汉子趁自己生病,要占自己便宜。
还好,身上衣服还在。
一股草药的味道飘过来。
似是有人在熬药。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淡,也不知是早上还是傍晚。
燕晴抬手揉了揉胃部,发现虽然还有些不适,却也不打紧了。撑着身子坐起来,挠了挠头,四下里看看。
这是一处十分简陋的所在,房屋破旧,桌椅板凳亦有些年头儿了,就连身上被褥,也是补丁摞着补丁。不过倒还算是干净整洁。门口墙上,挂着一把刀。刀鞘破旧,被布带缠了好几圈儿,刀柄磨得油光程亮的,显然是久经风雨。
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一些。
一个壮硕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你醒啦。”汉子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走过来,道:“晾一下,等会儿喝了。”说着,将药碗放在床头桌上,又拉了一张高凳,在一旁坐下。看着燕晴,汉子苦笑道:“你吃霸王餐是不对,我却也不该把你追的生了病,更不该打你……咳……饭钱和药钱,我帮你出了,算是跟你赔礼了。”
燕晴有些意外的看着汉子,汉子笑容里透着憨厚。想到自己无耻的逃单,对方不仅没有将自己暴揍一顿,还帮自己看病,更帮自己还了饭钱。相比之下,自己的形象,简直犹如光辉之下的阴影。想到此,燕晴脸上竟是浮现出一丝惭愧的红晕。“那个……谢了。我……我身上实在是没有银子付饭钱。”
“嗯,你有武艺傍身,看着也不像是穷苦出身,当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吧。”汉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以前在江湖上走动,也有过这般难处。”又看了看外面天色,道:“不早了,我去做饭。你记得把药喝了。天色晚了,你也还未痊愈,若是不嫌弃,在我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当是无碍了。”说罢,又补充道:“放心,我不是歹人。”又笑了一声,这才起身离开。
看着汉子背影,燕晴眉头微蹙,觉得这汉子太善良了,善良的让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