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臆想一种可能,她生来就是他的所有物,所以产生的那份令她失态的吸引力理所当然。
一路小跑,本就被风寒侵袭殆尽的精力所剩无几,她整个人更萎靡了,像是被人抽了骨头,软趴趴地埋在桌上。
白柔柔一把将帽拽下来,肉感恰到好处的鹅蛋脸,皮肤白嫩,五官精致小巧,又长又厚的刘海却减了不少分。
他把她这副难看又狼狈的丑样看了个全,还听了他身边那个可恶的碍眼鬼吐槽,落下一个阴沉孤僻的怪人形象。
哪怕他没有认出她,也让白柔柔受了不小打击。
毕竟谁不喜欢娇娇软软,阳光明媚的女孩子呢,可以大胆的展露性感和可爱,就算再怎么刁蛮任性,也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成为人群焦点。
真的挺后悔,她多想当面看看他,却连头也不敢回。一颗热烈滚烫的心,只能如含羞草般一抽一抽地蜷缩、裹紧,封闭自己。
这滋味是苦的,很苦很苦,酿到发了酸,比药还难咽下。
白柔柔摸了摸额头,似乎更烫了。她的意识添了把干柴,烧得模模糊糊,全是有关于他的。
他独特的男性气味让她腿软,没力气。
疏离却又温柔的声音…
手摸向耳垂,不久前这声音从这儿入侵了她。到现在耳道依然又酥又痒,这痒顺着神经往下蔓延,细软的汗毛倒竖,到一处奇怪的地方停住,盘旋…
她不懂,却突然想起那日在浴室的胡乱触碰引发的,那种像是被束缚住吊在空中,不着寸缕,有成千上万根轻盈的羽毛对付她。
那感觉上不来下不去,她痒的难受。可无法否认的,她的心…正隐隐快乐,渴望更多…
“柔柔!你怎么越来越蔫了?”
万心大大咧咧的声在耳边炸响,她再次被吓得心脏乱蹦,从神不守舍的状态陡然醒来。
白柔柔仰起头,头发丝湿答答地黏在脸颊,目光迷离。
“你肚子疼啊?”,万心认真地打量她,看白柔柔把肚子捂住了,还一下一下地揉,语气有些严肃。
她下意识低头,发现手就停在小腹下方一点儿,似是无意识间的乱动,碰着了。
“我…”,她说不出话,脸红彤彤的。
“是不是亲戚来啦?没带东西是吧。”
万心一脸她懂的表情,从书包最深的夹层掏出两包,悄悄扔到她桌肚里,依然纳闷,“没听说那个来了还会发烧呀,我看你还是去趟医务室的好。”
白柔柔愣住了,手伸向抽屉里摸了摸,手感柔软。
她咬着唇,没说什么,拿起一包站起身就要往教室外走。
“我找老师请个假,你帮我收拾下东西,下午课我不上了。”
“没问题,快回去休息吧。脸色真是太差了,早叫你别忍了。”
万心豪放地答应,行动迅速地开始收拾。
白柔柔走出教室,拐进角落的卫生间,攥在手里的东西被她趁没人时偷偷扔了。
她的…上星期早就走了。
对他的暗恋久久不得,她渴望纾解,那模糊不清的快乐惠及肉体。
灵与欲相伴相生,她被拦在门外,懵懂无知。
……
这一场病拖了将近一周,这段时间白柔柔变得嗜睡,上课实在提不起没精神,上下眼皮打仗,笔记前几排还整齐,到后面就歪歪扭扭完全不成样子了。
同桌万心很担心她的状态,把抄好的笔记传给她,“我说柔柔,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风寒而已,后遗症这么严重?”
白柔柔:“可能是我很少感冒,过了这个周末应该就好了。”
“也是,你周末回家不?感受下妈妈的贴心照顾?在寝室也休息不舒服。”
“不了。”,白柔柔摇摇头,她又趴回桌上,“而且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啊?出哪儿?”
“见个朋友。”,她唇角不经意间翘起。
“哟,只是朋友?”
万心的八卦魂燃起来,相识这么久,从不知道白柔柔还有私下里要见的朋友。
白柔柔嗓子疼,不搭理她,闭上眼休息了。
……
白柔柔惯于撒谎,一个人要伪装就必须先学会撒谎。
她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把那些情感压抑在心底,从不轻易外泄。而接近他的希望渺茫,唯有隐忍,这是她仅剩下的优势。
像一只躲在阴暗角落里,见不得光的灰老鼠,她的胆小谨慎,阴暗内向…都源于她在他面前时骨子里的自卑。
她觊觎玻璃罩下那盘美味珍贵的奶酪,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滥用谎言。
白柔柔在公交车站亲眼看着他上车,伸手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跟上去。
因为指挥司机拐了小路,她比他先到,来不及换掉的校服事先塞进包里,在车镜前理了理头发,这让她身上看不出赶路过来的痕迹。
她快他一步走进那栋旧居民楼,地上垫了几张纸巾,就那样坐在台阶上。阴暗潮湿的楼道里透着股尖锐的冷,风在狭长的空间里出声。
白柔柔坐得安静,头顶的声控灯很快熄灭,她小小的一只立马被黑暗完全笼罩。
他是个守时的人,就连每一个步子仿佛都是丈量好的,就十分钟,她听见他踩着楼道外那片石子路的沙沙声。
手缩在袖口有些冷,哈出来的雾变成白色,她把头埋在膝盖上,在黑暗里默数他和她逐渐拉近的距离。
五米、三米、一米…
那脚步停了,楼道里多了除她以外另一个呼吸声。
片刻,她听见他迟疑不决的问候声。
“那个,你是…”
她手指乱动,掌心有汗,计划进展顺利,她却万般紧张。
那语气更疑惑了,问她:“白柔柔?”
娇小的肩膀在黑暗里颤了一下, 她双手捂住发烫发红的脸蛋,差点笑出了声。
他果然还记得她的名字,这样的小事就让她没出息得激动个不停。
白柔柔停了几秒,才把埋在膝盖上的头缓缓抬起来,她的眼神顷刻间涌出困惑,再变化成喜悦,最后颤巍巍地从台阶上站起,因为腿坐久了发酸,她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她唤这个刻入骨子的名:“池离…”
池离蹙着眉,轻跺一下,声控灯亮了,他盯着女孩看了又看,因为不确定导致他的眼神有了些侵略性,这让白柔柔忍不住后颈一凉,像是被人原地拎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哑,有一半在警惕,“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我来还伞。”
白柔柔突然说话有点儿结巴,把身后的伞递给他,声音越来越小,“还你…”
“这伞不是说送你?”
池离没动手接,目光深邃了一些,他看见女孩脸色白净,眼神认真,“这太麻烦了。”
她看着他,说谎时面不改色,“没关系,我今天下午本来就有事请假,没课就想着顺便来了,没想到你也有晚自习。”
这话信息量很大,他和她年纪相仿,看来她起码高二以上,却是下午请假,学校就根本说不准了,他们之间依然陌生,摸不住对方的信息。
池离把伞接过来,“麻烦你了,大老远过来一趟。”
他扫了眼地上那几张纸巾,染了楼里湿气,已经有些潮了,应该坐了有一阵。
“没关系,那天不是你,我不知道要在雨里淋多久。”
白柔柔扬起头,感激地冲他微笑,漫出几分天真。
她低着头轻飘飘地经过了他,声音无辜。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最后还是和你说声谢谢。”
池离上了两级台阶,手已经搭在门把上。
白柔柔继续朝前走,影子先她几步出了楼道门,她毫不留恋,走得脚步踏实。
直到身后他的声音响起,语调很轻,却令她心酥。
“我送你去车站吧,这边…治安不好。”
白柔柔依旧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
她一下停住,转过身。
风吹乱了她的刘海,露出一抹洁白的耳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