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墙角的蚂蚁洞引起了燕晴的注意。
燕晴蹲在蚂蚁洞旁,咬一口手里的糕点,有糕点的碎屑落下来。一只蚂蚁发现了食物,围着食物转了一圈儿,便折返回了洞里。不消多时,蚂蚁大军来袭。可原本顺畅的道路,却被一根干枯的树枝阻碍。翻过了树枝,竟又多了一条沟壑。
燕晴用树枝划出了一条条对蚂蚁而言如同沟壑的缝隙,又挪动了糕点碎屑的位置。等到蚂蚁翻山越岭再次找到碎屑的位置,又会将碎屑往更远的地方拨去。
“唉。”燕晴忽然心生感慨。“被上位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你说这蚂蚁可不可怜?”
站在一旁的白鹿没有立刻回答燕晴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看被燕晴戏弄的蚂蚁,沉吟片刻,才回道:“是吧。”
“我以前呐,也是蚂蚁。”燕晴呼出一口气,将手中还未吃完的糕点丢在了蚂蚁洞旁,又丢了手里的枯树枝,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啊,每次被人欺负,我都能气死,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现在不同了,就是皇帝那老小子敢这么欺负我,也要他好看!”
“殿下说的是。”
燕晴得意的笑笑,又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就是总感觉事情里透着蹊跷。”也不等白鹿搭话,就出了门。
大街上逛了一圈儿,燕晴左看右看,忽的吸了一口凉气,对白鹿道:“不对!”
“怎么了?”白鹿问。
“我父王被赐死,我被贬为庶民。多好的机会啊!”燕晴道:“为什么没人来杀我呢?我和我父王,以前可没少得罪人的。”又看了看眼前平静的小城,燕晴皱眉道:“太平的有点儿不正常。”
白鹿沉吟片刻,回道:“总是会畏惧殿下的护卫。即便殿下成了庶民,一般宵小之徒,也不敢乱来的。”
“唔,也是。”燕晴觉得白鹿说的也不无道理。
又遛达一阵儿,到了城门口,看到城门紧闭,燕晴有些意外。“城门怎么关了?”说着,走到城门口,询问守城的兵卒。
“回贵人的话。”那兵卒认得燕晴,知她已经被贬为庶民,却也不敢得罪她,称一声贵人,回道:“魏大人在修护城河,不便通行,只得暂且封城了。”
“修护城河也没必要封城吧?”燕晴提出了质疑。
“哎呀贵人您是不知。”兵卒回道:“昨日里一个孩子跑到了城外,陷到淤泥里,差点儿出不来。魏大人说是安全起见,封城最好了。”
燕晴不打算出城,也便没有细想,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别处遛达。
晃了一天,累了就回府休息。
后半夜的时候,沉睡中做了一个梦,梦到过年了,到处都是鞭炮声。
燕晴从来不喜欢鞭炮声,觉得太吵,扰人清梦。
好在鞭炮声没有持续太久,耳边又清净了,燕晴也便继续沉沉睡去。
……
是夜,昭和城西,与西戎交界之地,血流成河。
御驾亲征,势在必得的西戎皇帝彻底懵了。
今夜西戎大军的目的不是进入昭和城,与秦军会师,杀上大梁京城吗?
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神机营?
这神机营到底是什么来头?那么点儿人,竟是能杀的西戎大军迅速溃败?!
那噼里啪啦犹如鞭炮一般的声响,又是怎么一回事?
西戎皇帝正一筹莫展之际,有臣下慌慌张张的进入行军大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大事不好了!秦军由清眸而出,直奔我朝京都去了!”
“什么?!”西戎皇帝惊得掀翻了面前的案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清眸那边有我们的人!秦军若有异动,岂会没有消息提前传来!”
“陛下!我们被秦王骗了!咱们在清眸的探子,应该早就被清眸县令叶流云给杀了。”
西戎皇帝脸色惨白,站起身来,想要走出去,可却又呆滞当场,片刻,慌忙问道:“泰州那边如何?有什么动向?”
“尚不可知!”
“嘶……”西戎皇帝猛然感觉到一阵脊背发凉,双腿一软,又跌坐在蒲团之上。微微闭眼,调整着呼吸,西戎皇帝惨然一笑,道:“从一开始,梁帝就是要对付我们呐!真是下的好大一盘棋!”言毕,匆匆展开行军图,看了片刻,肃容道:“班师!”
“回京吗?”
“不!京都,弃了!”
……
位于秦地与泰州交界之处的成宁县。
县令高见对着面前风尘仆仆的赶来的老帅拱手见礼:“高见见过武帅。”
武曲从坐骑上下来,上下打量着面前书生模样的高见,拱手道:“能成功掩护神机营北上,高大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武帅过奖了。”高见笑了笑,又问道:“武帅接到圣旨了吧?”
武曲点了点头,“不只圣旨,还有我家王爷的书信。”
“既如此,还请武帅即刻整军,镇守边境,威慑泰、楚。”
武曲傲然道:“高大人放心。晋州三军,必枕戈待旦,佑我大梁!”说罢,又看向仍旧骑在马上没有下来的天狗。
天狗看看武曲,又看看高见,苦笑道:“大人物们玩儿的是真花哨。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回昭和护着晴儿殿下去了。”
……
大梁京城。
皇宫大内,养心殿中。
贞元帝与一女子面对面坐着,正在下棋。
女子看着棋盘,良久,依旧举棋不定。
贞元帝抬眼看着面前女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经老了。而面前的女子,却一如当年那般风华绝代。“皇后觉得,这盘棋,朕胜算几何?”
女子微微一笑,投了手中棋子。“这盘棋,你赢了。”说话间,一双妙目盯着贞元帝,又轻声叹气,道:“就像当年你从我手中抢走神机营一样,赢得漂亮。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依然败在你手中多次。呵,我看上的男人,果然厉害。不过……”话锋一转,女子脸上的笑意更浓。“鸿途,你猜昭和现在有多少密侦司的人?”
贞元帝姓燕,名鸿途。
在大梁,除了这个女子,没有人敢直呼其名。
燕鸿途听到女子的话,脸上胜券在握的神情僵硬了一下。
沉默片刻,燕鸿途道:“她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熊孩子而已,威胁不到你,不值当你如此处心积虑。”
“我亦不觉得她能威胁我。但是……防患于未然吧。”
……
昭和。
月黑风高,杀人夜。
一个个黑影,在县衙后宅外围穿梭。
院墙外,屋顶上,到处都是。
咔!
一个黑衣人的脖颈被掰断了。
老吴推开死尸,跃起身子,站在屋顶上,看着县衙内外的一个个黑影,脸色铁青,断喝一声:“有刺客!”
话音刚落,夜色中便多了一片火光。
火势十分诡谲,烧起来的速度出奇的快。
只是转眼之间,整个县衙后宅,大半都陷在了火海之中!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酒香。
哗啦一声响,白鹿踹开了已经烧起来的房门,冲进了燕晴的房间里。“殿下!”她急切的喊了一声,一把拉开了床帐。“殿下!快醒醒!有刺客!”
此时,门外又进来二人。
是来福和旺财到了。
白鹿看一眼瞪着眼睛看着自己,还处于发懵状态的燕晴,一把抓起床头的束带,丢给燕晴,之后迅速将床帐拉下来,转身问来福和旺财道:“有多少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