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古罗萨面对面站着，谁也没说话。
“那个……”
在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走了。
这天我遇见她很多次，可她没有和我说一句话。直到放学后，我遇见两个和她关系很不错的女生。
“离古罗萨远点，异类。”
得到了再靠近就喊人动手的威胁，但我没有理会。
最后，我因为打架停课两周，直到离开都没见到古罗萨。
1、
停课有个好处，我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深林，因为家里有不上课一切自理的规矩。
深林的白天和夜晚相比非常平淡，只有阳光和一般的景物，看不到那些四处漂浮的光球。我没有找鹿，而是专心处理堆放了很久的木板，即便放了这么久，它们也没有出现一丝损坏，这是这种木头的特性，也是我选择它们的原因。
砰砰砰。
我享受有节奏地敲击带来的刺激，直到鹿的声音出现。
“今天好早。”
她正坐在木板上抬头看我，身边没有曼娜陪伴。她的着装也和夜晚不同，失去披风和帽子，令她整个人更加纤细。
“因为没去学校。”
“咦？”
“被停课了。”
她一脸疑惑，似乎无法理解「停课」的意思。没办法，我只得向她解释。
“就是被惩罚了。”
“为什么？”她继续问。
“打架。”
“诶……库达瓦看起来不像打架的人。”
“你见过打架的人？”
“没有，但库达瓦看起来很乖，我不认为你会欺负人。”
“……”
我继续手上的事情，直到日落，我终于清理掉一部分木板。
“呼……”我走到鹿身边坐下。
“给你。”
接过她递来的水壶，我立刻往嘴里灌，水的冰凉从胃部传遍全身，令我本来就因为劳动燥热的身体更加滚烫。
全身都是汗，得去洗个澡。
我刚从木板上站起，手腕便被鹿拉住。
“怎么了？”
“走吧~”她也从木板上站起，拍了拍裤子便拉着我往深林走去。
“我得先回家。”
“不行。”
“为什么？”
“曼娜告诉我，库达瓦现在不想回去。”
“诶？”
我不清楚曼娜为什么会知道，总之，满身大汗的我就这样被鹿拉到了她的小屋。
“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得等会，先坐下休息会吧。”在我面前放好杯子后，鹿便走进一扇门内——那儿应该就是卫生间。
“哼哼。”听到曼娜的声音，我望向门口，发现她正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
“怎么了？”
她没发出声音，但用脚在地面划了两下示意我过去。
来到门口，曼娜依然没发出声音，但伸出脖子用脸蹭了蹭我的衣服。
“谢谢。”
话语未落，她突然顶了我一下，而后鹿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2、
“真的要这样吗……”
“当然，库达瓦全身都是汗，不洗洗怎么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见鹿一脸笑容，我终于忍无可忍，“没必要看着我脱衣服吧！”
“嘻嘻~”鹿对我的愤怒没有任何反应，“脱嘛脱嘛~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而且为什么我要被你看着脱衣服！”
“因为我没见过男生的身体啊~”
这回答意外的很单纯……但我绝不会因此让她看的。
“不行！”
“没关系没关系~”鹿突然朝我走来。
“干嘛！”我退后。
“让我看看嘛~”她继续走来。
“不要！出去！”
“这是我家，怎么可以~”
我再退后，但双腿碰到浴盆，我的身体瞬间向后倒去。
“哇啊！”“呜啊！”
没有多少水花，但我的身体瞬间被水包围，仿佛坠入湖底。双耳被温暖的热水赌注，只有“咕噜声”回荡。
不对……我在哪！
我睁开眼，身下一片漆黑，上方是遥不可及的亮光。
我明明掉入浴盆，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会游泳！
我拼命挣扎，身体却控制不住地下坠。
就在这时，我的面前浮现一张脸蛋——鹿。她朝我伸手，我伸出手，而后被她一把抓住。
下一秒，黑暗散去，四周依然是水，但下方变成可见的蔚蓝。
“不要害怕~”鹿的声音顺着水进入我耳朵，她的长发向后飘荡，身体如同漂浮半空，“就算说话也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我的领地~”
她的领地？
我试着张嘴，虽然口腔立刻被水灌满，但呼吸却不会吸入这些水。我试着开口，也能听见声音传出。
不可思议……
“怎么办到的？”
“都说了这是我的私人领地~”鹿说，“一出生就有的哦~哼哼，现在你逃不掉了！”
什么？
我这才注意到她一只手正放在我衣服下摆。
糟了，来不及！
“呼啊！”伴随一声欢呼，我的上衣被她脱下。
3、
经过好一番折腾，这漫长的泡澡时间终于结束了。
好在鹿并没用把我脱得一丝不挂，准确地说，她从头到尾都只脱了我的上衣。可这不代表我就不在意了，因为她还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我不想提。
“哇啊……”看了看盯着自己双手感叹的鹿，我只觉得脸颊滚烫，“好平……”
“不平才有问题好不好！”
“原来男生的这么硬啊……”她继续说，“嘿嘿……”
“……你早说只脱上衣不就得了，非做出想让我一丝不挂的表情。”那表情想想就吓人。
“嘿嘿，主要是水里不方便啦~我本来打算全脱的~”
“哈？你……”
可恶，说不出话。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给你一样的赔偿的。”
“一样的赔偿？”有点兴奋……不对，激动！不对！“别随便做赔偿啊！”
“嗯？”鹿愣了下，随后皱起眉头，“我说的是陪睡啦，陪睡。你该不会以为我要给你看……”
她停顿了，脸庞肉眼可见的泛红，接着抱住自己，紧紧抓着肩膀，“信不信我叫曼娜。”
“你叫吧，大不了我回去就是了。”反正我没有过夜的打算。
“不可以回去。”鹿说，“你必须陪我。”
“因为你从没被人陪睡过？”
“嗯！”
“我才不要。”我站起身，“走了。”
“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做的。”鹿突然说，“要走的话，衣服留下。”她的语气非常严肃。
“我的衣服呢？”
“刚才浸湿了，已经交给曼娜洗了。”她说。
曼娜……我实在无法想象曼娜该怎么洗衣服。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如果要回去，就必须光着身子……
可恶，不应该留下的，今天怎么哪都不顺。
我回到桌子前。
“为什么要这样。”我问鹿，“让我留在这有什么意义吗？”
“曼娜告诉我，你那个朋友不理你了，对吧。”
“……为什么曼娜知道？”
“看见的。”鹿说，“一旦离开深林，就算库达瓦也看不见曼娜。”
“……”
“库达瓦今天的事情我全都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这只是逃避……”
“哪有。”鹿说，“我不会让你逃避的，现在只是先让你换换心情，刚才在水底，你不是很开心吗？”
……
我点了点头。
“既然在我这里这么快就能开心，那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呢？至少得过一夜吧，等到明天，库达瓦要去要留我都不会干预的。”
很有道理，而且……很奇怪。
“而且，我也希望库达瓦能陪陪我。”她说，“我还从没和男生共过一夜呢~”她歪头笑道。
很奇怪。
听到鹿的话，我很开心。
4、
“哈……”也许是白天太累，也许是刚才在水底待的太久，总之，我困了。
“真是的，说好要陪我，结果你先困了。”
“哈，抱歉。”眼皮很沉，脑袋也昏昏的。
我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鹿。
她换了身干净的白色睡衣，据她所说这也是自己做的。鹿背对床边的光源侧躺，眼神犹如看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见我扭头，她便用微笑回应。
“乖~”我的额头被她用手按住，并轻轻抚摸。
“我又不是小孩。”
“但现在的库达瓦很可爱，忍不住想摸。”
“不怕我因为太幸福睡着吗？”
“我会把你叫醒的。”
“不怕我生气干坏事吗？”
“还有曼娜呢。”
“她明明在楼下。”这句话我没有说。
和刚才相比，鹿此刻的语气非常柔和，就好像我真的是个小孩。
“话说，为什么刚才的会发生那种事情？我还是很好奇。”
“水盆？”见我点头，鹿接着说，“非要问的话，我只能抱歉啦~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曼娜说，我从小就会这样，但那时候都是洗着洗着人就没影，怎么找都见不到。第一次她找了很久，最后发现我自己从浴室走出来了。”
“曼娜原来能进屋……怎么现在不了？”
“因为她个子大啦，但太急了也能进来~”
“太急了是？”
“比如库达瓦想欺负我。”
“才不会，哈……”又打了个哈欠。
鹿笑了笑转身，灯光随后熄灭。房间瞬间被月光映成深蓝，我盯着鹿，连她白皙的皮肤此刻也蒙上一层蓝，就像刚才见到的水。
我突然想到家里，平时在家里睡觉也是这样：深蓝的房间，唯一的光源就是烧着鹿送我的香草的香炉。但和家里不同，现在我的身边有鹿，也不会一片死寂。
对了，香炉和香草都没带。说起来，明明已经很困了，我却一直没有睡着。
“鹿。”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我有点担心鹿听不见，但她很快用更小更柔和的声音回应道：“怎么啦。”
“我可能会失眠，你给我的香草我忘记带了。”
“不会的~”鹿说，“有我在，而且库达瓦没睡着也和我有关，我不是一直在和你说话嘛。”
“嗯。”也是。
好安静，而且我意外的不讨厌这种氛围。
这应该算宁静……应该。
“说起来，明天还有——”
“鹿。”
“嗯？”
“……晚安。”我本想道谢，不过还是改口了。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我瞥见鹿的脸来到我面前。
“晚安~”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