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监控失灵了！”
苏牧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毕竟怪谈对策科作为警察局内部最危险的部门，其所能够调动的科技可全是最高级别的新品。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牧还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能够见到这么震撼的一幕。
不过望着那一大块一大块的花白，正咬着大拇指指甲的林韵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派先遣小队过去，记住，一个通冥者都不能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命令为苏牧所接收，关于不能有一个通冥者间杂在先遣小队里的命令，苏牧在心底有了个巨大的问号。
他一度还以为这是林韵对于通冥者赤^裸裸的区别待遇，不过年少有为的科长很快就给出了自己最见多识广的解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团黑雾应该是【墨】的能力，一个特别的怪谈生物，对于人类，他们的威胁程度很低，但对于通冥者而言，墨就是噩梦。”
“能够短时间内无效化通冥者的能力，并将这些力量化为己用……”
内心得到的答案苏牧一下子脱口而出。
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韵不让通冥者干预这件事了。
因为去了就是白送人头。
“这里是基地，这里是基地，1号和3号先遣小队即刻前往陈默所在地，重复，1号和3号先遣小队即刻前往陈默所在地进行支援！”
怪谈对策科成立至今已经过了将近50个年头，也遇到了大大小小好几百号怪物，每个怪物的特性，他们基本掌握。
为了避免过分依赖通冥者，以至于出现类似于【墨】这样的特殊怪谈生物导致三十二年前那样全军覆没的惨剧，现在出征的队伍基本都会按照代号一一分隔开。
现在所钦点的1号与3号正好就是由最高水准的人类所组成的主力战斗团，战斗风格就四个字：火力压制。
所以全副武装的队伍直勾勾地从草丛里冒尖，以坚毅的目光凝视着将要前往的方向。
“啊……”
当雪花从迷蒙中缓缓站起，展现在她面前的便是一阵尘土飞扬的混乱，飞沙走石间，陈默的身影依旧坚挺。
雪花刚想爬起来去帮助陈默，可这位怪谈少女不论怎么做，四肢不断传出的无力感却让她很难离开地面的束缚。
“怎么回事……使不上劲……”
低头看去，雪花发现自己的四肢不知从何时起竟多了一团团猩光，宛若凝块的黑色墨水裹住了她的手脚，并贪婪地吸食着属于雪花的气力。
而与之落得同一结局的还有本身就被捆成粽子了的曾歌，只不过相比起雪花那强大的个人实力，姑获鸟那少得可怜的能力甚至没办法支撑她保持清醒，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该死……中计了……”
尽管心中有好几十万种不情愿，但意志的强韧最终还是没能敌过那一块块墨痂的侵蚀，在草草望了陈默最后一眼后，雪花便径直倒在了地上。
现在。
只剩下陈默了。
“哦，居然还有个漏网之鱼？”
西装革履的少年好似完全没有受到那翻滚黑雾的影响，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炯炯有神的双眸死盯面前那团黑色的淤泥。
淤泥面向陈默的正脸在蠕动中汇聚出五官的形状，只是这家伙的嘴唇就像是随便抽了两根大肠缝在一起一样，圆柱体一般的尖牙列在之后，自深黄中映射着腐蚀的意味。
完全崩坏的眼球带着如同玻璃破碎般的裂痕审阅般瞅了陈默两眼，便立刻冷笑道：
“原来只是个人类而已啊，本大爷还以为是什么强大的家伙呢。”
“喂，既见神明，为何不拜？”
陈默是没想过这么个妖怪还要讲这么有文化的语句，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了：
“作为唯物主义者，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神。”
“呵呵。”
浑身上下都是烂泥一块的妖怪发出桀桀的怪笑，就在陈默的眼皮子底下，他身上的泥泞慢慢聚集，显露出鲜明的人体轮廓。
唯独就是他的五官，依然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看久了容易做恶梦。
“也是，怪谈对策科里的家伙，不论是通冥者也好凡人警察也罢，全都喜欢摆一副臭脸，待会儿我就把你的脸皮撕下来，让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的表情究竟是有多么的惹人讨厌。”
“你还是个人？”
对于怪物的嘲讽，陈默不着痕迹地怼了回去，期间以余光偏了眼身后那已经陷入昏迷的同伴，少年明白至少这一秒，他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原主的记忆仓库里储蓄着有关于面前这只怪物的部分讯息，但也仅仅只局限于含有名字的表面而已，至于那更深一层的概念，原主还没来得及去检阅。
所以陈默只知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黑色泥块儿叫作墨。
“你是不是以为我的能力只能对通冥者有效果，对付你们人类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陈默构思出一个对应的方法去尽可能地钓出更多关于这怪谈的讯息的时候，已经是目中无人的墨却主动朗声笑道：
“我告诉你，在伟大的主的祝福下，我已经拥有了更加强大的能力，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你在我面前，就是蝼蚁！”
还挺押韵。
看着眼前这个不断自吹自擂的家伙，陈默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思绪顿时回到了当初他刚从警校毕业后出来逮捕的第一个醉汉。
彼时的醉汉还在自己面前疯狂叫嚣说你打我啊，我学过武功，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给你们全部干到地上去。
然后他就被陈默一把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现在的墨就跟还没被陈默缉拿的醉汉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哦，是嘛？”
既然墨这会儿都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陈默也没必要着急，能够从这愣头青的身上获得多少资料，他就打算陪墨玩到什么时候。
将这家伙所拥有的全部价值榨干榨尽再说。
“呵，我的这副身体就是主赐予我的奖赏。只要我不主动凝结，始终保持这样的流体状态，那么所有枪械，所有的子弹，都奈何不了我。”
砰！
墨话还没有说完，破空巨响就在陈默的右腰处轰然炸响，在升腾的硝烟中，一颗电射而出的子弹直接炸碎了墨的半边脑袋。
兄弟！美式居合！
看着那破碎的眼珠子逐渐转悠出怒火的意涵，陈默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居然是真的啊。”
“人类，你成功激怒了我。”
在飞溅而出的泥泞逐渐聚合出原本模样之后，墨伸出自己扭曲的食指，遥指陈默的脖颈冷声道：
“别介啊，科学道理就是需要实际行动来证明的呀，你说子弹对你无效，我总要试试嘛。”
陈默不紧不慢地将左轮插回腋下的马甲枪袋，浅笑着回应。
在外套飞扬的那个瞬间，陈默腰间别扣着的一根甩棍顺势闪出银光。
“哼，反正你无论如何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陪你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墨用他那被大肠勾勒出的嘴唇往外啐了一口血红色的唾沫。
“我倒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主，究竟是谁？”
“他是最伟大的主，他拥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只要有他在，我们就能一统这个世界。”
看着墨那满脸虔诚的模样，陈默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
“不是，为什么你们这些所谓的主想的都是统一世界呢？统一世界有什么好的？”
墨用他那扭曲的双手在胸前合十，就像是邪教的信徒，呢喃道：
“让地狱降临人间，这样，所有的夙愿就能实现。”
“那么代价呢？让人类为之陪葬？”
“为了更美好的明天，必要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
“经典名言了属于是。”
陈默呵呵一笑，从墨的虔诚中，他算是掌握了这背地里谋划一切之人的大概轮廓。
【主】是他们未来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
当然了，陈默现在需要做的是突围。
“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弱小的，不值一提的蝼蚁，主的进展才会屡屡受到牵连，人类，就是这个世界的蛆虫。”
“杀你，易如反掌！”
说罢，已经逐渐化成土块的墨起手甩出与此前一模一样的黑色气团。
只不过这次它成型的全过程被陈默尽收眼底，因此少年注意到了这看似柔软的笔墨之所以能够一剑封喉，主要就是其中掺杂了一块锋锐至极的菱形刀片。
辅以腾空剧烈冲击，刚好脖子粗细的刀片能够轻而易举地割下陈默的头颅。
好了，没得谈了。
眼看着夺命的横流迎面袭来，陈默的心中却是一片澄明。
的确，墨本身能够无效化通冥者的能力，却拥有着在怪谈生物当中最为脆弱的肉体；而这项弱点的空缺又被那宛若泥土般的身体填上了，可以说，如果在场的那个人不是陈默的话，这就是一场死局。
但很可惜。
墨算错了这一点。
他作为怪谈生物，作为通往【门】的第一守护者，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错估了对手的实力，将陈默当成了一个最最普通的【人】。
但实际上。
“砰！”
黑色的流光在陈默的面前炸出巨大的圆环，就像是一颗水气球轰然爆裂一般，竟再一次与陈默的脖颈失之交臂。
在墨难以置信地注视下。
陈默不紧不慢地放下了自己还点缀着几分猩红的右手，左手不知何时已然拿起了腰间别挂的甩棍，潇洒抖腕，只听一连串清脆的机关卡壳奏起，足有几十厘米长的银白棍影赫然成型。
而那些残存的黑色浪花，则相继贴着陈默的身体向后蜿蜒而去。
“这不可能！由主所赐予的黑色刀锋无坚不摧！你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硬抗下来！”
破碎的眼睛甚至于马上就要从泥块中掉下去了，却也无法诠释墨此刻的震惊。
“我虽然不是什么通冥者，但我也没说过我就是个普通人啊。”
陈默利索地反握甩棍，微微屈膝：
“对了，你之前说如果你一直保持流体状态的话，人类奈何不了你，那现在呢？”
在进行主动攻击的时候就必须要保持凝固的墨一听这话，当即回过神来，正要解除凝结状态的刹那，徒步于半空中撞出气爆的陈默却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在属于癫狂笑脸的力量加持下，陈默左臂的肌肉几乎整整放大了三圈有多，肉眼可见的爆发齐聚甩棍顶端，之后银白化作掠影，迎着墨震惊不已的注视，径直砸向这只怪谈的脖子。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