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们踏上归途,却并未如之前那般的横渡,反而是选择了步行。

就如踏青游历,一路上走走停停,似是要看遍这天地间的所有瑰丽。

出了北境,便是那中天域,乃是苍阳界的中枢。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辉煌,仿佛自上古以来就从未衰败过。

这片古老而广袤的疆域之中,孕育了众多的天骄英杰,也埋下了那道不尽的冤魂嗟叹。

以及那虚无缥缈的机缘与仙藏,似传说般代代流传,惹得此界各族强者趋之若鹜。

为了那一丝得以超脱的契机,不惜以命相搏。

某段岁月,苏卿也曾在这片疆域中浴血征伐过,留下了独属于她自己的痕迹。

但如今,她只是过客,早已不想再忆起往昔。

这一路上,她们目睹了诸多繁华,也见惯了世间萧条,与那人间疾苦。

光阴荏苒,始终如梭。

弹指间,二十载岁月悠悠流逝。

她们在那曾经巍峨恢弘,如今却破败不堪的璃宇峰下,驻足良久。

苏卿抬眸望着那隐于云层的峰顶,那明澈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暗淡,转瞬即逝。

墨玥虽不知真相,却也明白,这里对于对方来说,有着一段不甚美好的回忆。

这一日过后,二人横渡数域,回到了那间只属于她们的院落。

村庄中,好似一切如故。

只是随着岁月更迭,那些曾经熟悉的身影,已然成为了记忆里的模样。

后山的矮坡上,平添了几座孤坟。

苏卿只身行走在村落的黄土小径上,也已无当时那般的喧闹与亲切了。

也有一些还记得她的村民,面露欣喜的朝着他打着招呼。

不过更多的,则是陌生与疏远。

二十载的岁月,或许对于苏卿来说,不过弹指之间。

可对于这凡世来说,这二十载,已是沧海桑田。

苏卿提着一壶酒,去往了苏升荣的那处农院。

在那里,她看到了如今已年老不堪的苏升荣,正弓着背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沧桑。

或许是年轻时劳累过多,刚过七十一寿辰的他,比那时的苏长远看起来还要老迈。

“清哥儿啊,回来啦。”

看着眼前的人影,他微微抬起了脸,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

“嗯,回来了。”

苏卿轻声应道。

这一晃,都已二十载了,他垂垂老矣,可清哥儿还是那般年轻时的俊俏模样,就如他儿子成婚那时一般,从未变过。

至于为什么,他心中是清楚的,却不没有过问些什么,就只是站起身来,将苏卿邀进屋中。

他们相熟多年,已经不需要过多的寒暄了。

一壶酒,两个人。

坐于那皎洁的月色之下,谈着这些年的家常与琐碎,倒也颇为惬意。

苏承福的小女儿如今也将要及笄,婷婷动人,名唤秀心。

将其唤来之时,却只敢躲在她阿公身后,怯怯的探出脑袋偷瞄着,称呼着苏卿时的话语,微弱如丝。

早年间,她便已定下了一门亲事,是别村的一位秀才,据说品性极佳,为人谦逊。

身为长辈,苏卿自然是送上了一份薄礼,几番推脱,苏升荣才让孙女将其收下,让其回房歇息了。

待到酒尽人醺,月落星稀。

苏承福这才披着夜色回到家中,黝黑的大脸上,满是疲惫。

“清叔?您回来了?”

他见院中的场景,神情微微一愣,转眼又是异常的欣喜。

只是,他却有些疑惑,为何这二十载的岁月下来,清叔竟是半分未变过。

但苏承福的脑袋一向木纳,想不通的事,便不会去想。

“嗯,回来了。”

苏卿轻声应和着,语气温润如水,带着些许笑意。

而苏升荣如今已醉的趴在桌面上,不省人事。

"那...清叔您吃了吗?我去给您准备些吃食。"

苏承福搓了搓双手,仿佛这喜悦的心情将他那木纳的思维都冲乱了,刚走两步被苏卿喊住时,才发现那门前小桌上的狼藉。

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无措,张口询问道:“清叔,这回该是不会离开了吧?”

“这些年,我爹总念叨着您,说是好久没与清叔您一块喝酒了。”

听闻此话,苏卿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轻声说道:“该是不会离开了。”

此音话落,苏承福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但还没等苏承福说些什么,苏卿便从座位上起身,温声说道:“且不用送,照顾好你父亲。”

言毕,她便抬步离去,只余一抹浅淡的背影映衬着那朦胧的月色。

直至那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苏承福这才缓过神来,忙的追上那抹逐渐远去的身影。

“清叔,将来小女成婚要记着过来!”

苏承福喊得嗓子有些沙哑,却也只是止步在了篱笆之外。

此刻,夜色愈浓,天边挂着一轮残缺不全的弯月。

当苏卿行至院落近前,那素裙的少女于那迷蒙的月色下伫立着,却是不知等候了多时。

“回来啦。”

墨玥望向身前那神色恬静,且出尘似仙的人儿,洋溢着柔和的俏颜上浮现出了一抹浅笑。

“嗯,回来了。”

苏卿轻声应着,任由那只纤白的手掌抚上额头,替她理顺了那凌乱的发丝,同时,也那衣袍上沾着的一枚枯叶拂落。

······

这般平淡的日子,过了大概半月之久。

一封请帖,便送到了苏卿的手中。

乃苏承福的小女,苏秀心的成亲宴。

苏卿也自是备好了礼物。

只是,在那成亲宴过后的那晚,垂垂老矣的苏升荣却终究还是没能扛过这场秋风,撒手人寰。

似是看到孙女有了归宿,他便像是没了念想,坐在那秀才家的院外望着那热闹的屋内,看着看着,便离去了。

可世事却终究不如人愿,当晚还未洞房,那秀才的双亲便擅作主张,拉着新郎偷偷的走了。

后来苏承福寻上门时,却说是老头死的太晦气了,生怕那自己这文曲星下凡的儿子沾了这污秽,将来科举无望。

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更是械斗了一段日子。

两村之人也从此敌视,再不互相往来。

这门亲事,也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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