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一声枪响，子弹穿过头颅钉在木墙上。

少女结束了她13岁的生命。

持枪的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白白净净，留着金色短须。他的鼻子长得俊俏，撑起了长脸的立体感，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万人迷。

只是他今年快50岁了。

“枪，不错。”

他甩开弹巢审视了黄铜子弹，又塞回去，确信般说道：“枪，不错。”

随即把枪揣进了兜里。

“少了一张吃闲饭的嘴，多了一把能杀人的枪，都是好消息。”

他瞥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少女，点了点头道：“把脑袋包好，让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快点回到她爸爸身边。普鲁士港不需要一个信奉原旨神教的警察。剩下的部分处理好送给霍伯特男爵，告诉他我喜欢他送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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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鲁士港码头。

工人们操纵笨重的蒸汽臂，把装满鱼获的集装木箱从钢铁巨轮上卸载下来。

海产特有的咸腥味伴随开箱溢散出来，隔着好几条街都能闻到，稽税官先生就很喜欢这股味道，这是金钱的味道，香浓扑鼻。

在距离四号港口最近的约尔逊街B211号。这是一栋三层民宅，第一层是咖啡餐厅，提供普鲁士港生鲜到岸的鲑鱼排，以及来自不同产地的廉价咖啡，还有巴菲尔产区的精酿红酒，颇得附近中产阶级家庭的喜欢。

第二层是五口之家，汤普森夫妇和他们的十五岁大的女儿，十三岁大的双胞胎儿子。

而民宅的第三层租给了一位年轻的学士。他来自帝都皇家第三学院，是一位地质研究员，在普鲁士港搜集渔民在近海区域捕捞的生物化石。

汤普森一家对住在三层的年轻人十分敬重，在这个“知识高于一切”的时代，一个佩戴了学士勋章的知识分子，哪怕是领主大人当面也要脱帽致敬。

在民宅的第三层。

武之仪看着房间里大量奇怪生物的绘画手稿陷入沉思。

一觉醒来前，他还是一位星际探险家，正在组装自己二级破损的武装机甲。

一觉醒来后，他成了琥珀色眼珠子的封建土著，正在清理成堆的生物化石。

通过整理脑海中的记忆，武之仪不难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明面上，他是普鲁士港收集化石的学者，背地里，他是原旨神教密宗安插在普鲁士港的紧急联络人。

得益于他的学者身份，当地贵族们认定他是一个崇尚知识的泛信徒，他得到了新贵的信任。

咚。

伴随一声细不可闻的声响，一团裹着石子不起眼的纸团打在了窗台上面。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线人们传递消息的手法也相当朴素。

武之仪打开纸团，上面写着昨夜发生的一场大事：普鲁士港霍伯特男爵一家被血洗，墙上写着“复仇”，只有11岁的外孙女幸免于难。

据调查，这位男爵最近和新教走得很近，借此涉足了枪械人口买卖行业，也因此给家族招来灾厄。

这起命案最迟在早报发行的时候就会传响整座城市，原旨神教和新教之间的尖锐矛盾会再次摆上台面，而且更加激进、野蛮以及残暴。

“我们相信，杀害霍伯特一家的是一名原旨神教的警察，子弹的膛线和他的手枪一致，而这位警察前不久收到了他女儿的头颅……毫无疑问，是新教干的。

“除了硝烟，现场还残留了硫磺的气息，我们怀疑那个警察已经投入了恶魔怀抱。”

纸团的末尾有关于那个警察的个人信息，武之仪看了一眼记住，然后把纸团用蜡烛点燃，丢进灶台生火，熬制早餐的大米粥——这种来自东土大陆的食物很受知识分子喜欢，他们普遍认为，喝粥可以恢复精力，并且有利于思考。

作为潜伏一个在普鲁士港的高级特工，武之仪的行动相对自由，但是像这种有可能引起两大教会矛盾冲突升级的突发事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熟视无睹。

“……在杀人之后他做了噩梦，前往女儿的坟前忏悔。”

早餐过后，武之仪拿出一支钢笔在羊皮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和以往不同，他用了一种方块象形字体。神奇的是，当他写完这段话后，墨水仿佛被燃烧一般化为了一缕黑烟。

“不行吗，剧作家的能力，要求描述事项符合对方的行动逻辑，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对方的行动。”

武之仪感觉脑袋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刺痛，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作为原旨神教密宗成员，曾接受神明启迪，掌握了一种密宗的能力。

但目前，他只能勉强施展。

“一个曾经秉持正义，信奉原旨神教的警察，在女儿被杀后投入恶魔怀抱，走上血腥复仇之路。当他第一次完成一场屠杀之后，现在心情一定很矛盾，他会本能寻求心灵慰藉。他无法去教堂告解，也无法去女儿的坟前告赎，那么最有可能找一个女人扎堆的、阴暗的角落释放情绪，这跟合理。”

这一次字迹没有消失，代表他的能力生效了，只要没有更高层次的力量干预，这个事项就一定发生。

随后他写了一张纸条塞在了口袋里，戴上帽子从容地离开民宅前往海边。一个小报童从他身边经过，随后纸条消失，情报成功传递出去。

“肖恩先生！”

刚离开街道，一个穿碎花裙的少女，脸红扑扑地朝着这边奋力招手。武之仪闻声去看，发现是房东的女儿艾琳.汤普森。

“这几天的普鲁士港天气很好，渔民收货不错，我想去海边看看有没有生物化石。”

自从三年一次沿海区域地震后，普鲁士港澳的渔民们在出海捕捞过程中时不时会捞到一些带纹路的石头，吸引了一些珍宝商人。商人把石头带到帝都，经过学者们考证，得到的结论是普鲁士港周边海域地底火山喷发把远古化石带出了地底。

至于渔民为什么能捕捞到这些化石，则纵说纷纭，有的说是洋流的作用，也有说海底的白洞…

“我和约翰大叔说过，让他跟出海的渔民一起把捕捞到的化石搜集起来，肖恩先生，我带您去找他！”

艾琳满眼笑意，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欢喜，也有几分“阴谋”得逞的小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