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灯火不息。
从繁华的步行街到喧嚣的酒吧街，整个龙门都充满了活力。
和乌萨斯的糜烂不同，龙门人能把娱乐和工作分得很清，或许这是大炎人的天赋也说不定。
江山还没见识过龙门的早晨，那是整个城市醒来的瞬间。
叫卖的小贩和开张的茶楼相得益彰，匆匆的青年和不紧不慢的老人相互对比。
年轻人们充满了对新一天的期待，老人们身上满是悠闲。
虽然龙门还有很多值得人诟病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优点确实十分突出。
起码开放包容的宗旨不仅一直在路上，而且已经初见成效了。
我们总说一个城市的夜晚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样子。
龙门的夜晚处处充斥着烟火味，是火锅烧滚的气雾，是男男女女们嬉闹的声响，是大排档嘈杂的交谈。
当然，江山站这么高，这些是看不到的。
“承蒙夸奖。”魏彦吾依然安然靠在自己那张转椅上。
说实话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外人来到他的办公室，当着他的面称赞龙门。
特别是他们在昨天才见的第一面。
特别是他们双方对对方的印象似乎都不怎么样。
不过魏彦吾可能就想错了，只是他对江山的看法不太尽如人意罢了，江山对他的评价可是很高。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为了领地的发展真正做到鞠躬尽瘁的。
有此心意的人很少，有此能力的人也很少。
有此心意又有此能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不说魏彦吾的政治手腕水平到底到哪里，单论他的执政能力，肯定是合格线以上的。
至于是合格线以上多少，江山不好说，毕竟他也没怎么见过其他人治理城池的样子。
就以尼莱雅来论的话，江山只能说伯仲之间，虽然西境那边的总体情况并不好，但尼莱雅能在众多势力中斡旋，最终维持一个半好不坏的局面，也是能力的一种。
况且，与其说他没能力治理，不如说他不想治理，毕竟作为军功大公的他，已经是前朝老人，如果还一直不停地探出他那颗熊头……
年轻的皇帝会喜欢总是看到一颗垂垂老矣的熊头吗？
如果是哪个女侯爵他或许都还能接受一些。
虽说好像皇帝的命令出不了中央，但别忘了，有的是人想要借皇帝为刀杀了他。
别人是借刀杀人，皇帝是将计就计，双方一下子就达成了共识。
所以只能说伯仲之间这种较为模糊的对比关系。
魏彦吾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山站在大落地窗后江山的背影，摇晃着酒杯。
翘着腿。
无论是江山还是魏彦吾，都没有晃腿的恶习。
且不说男抖穷女抖贱一说究竟有没有科学依据，单说看上去的观感——太不稳重。
挑选合作者的时候，到底是希望合作者是有效助力还是无效累赘呢？
答案不言而喻。
于是魏彦吾就慢慢地晃着酒杯，看着江山不甚魁梧，甚至可以说瘦削的背影。
等待着江山是否还有接下来的话要讲。
江山果然还有话要讲。
“魏先生，就冲龙门现在的盛景，干一杯。”江山微笑着举杯。
魏彦吾站起，手腕微斜，杯口比江山的杯口稍低地与江山碰杯。
“江先生，谬赞了。”说是这么说，可老龙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江山一饮而尽，“您随意就好。”
魏彦吾心中又是一声冷笑，想灌我酒？
也是一饮而尽。
“怎可失礼于客？”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不到半秒，双方同时笑了起来。
“魏先生真乃妙人。”
“江先生，彼此彼此。”
江山笑完之后，又有些追忆一样，突然谈起，“记得我和伊丽莎白殿下第一次见面之后，也是这样喝酒。”
“哦？”魏彦吾自然不会让话落到地上，自然地接起。
“记得我那时紧张地不小心把杯子掉落到地上，”江山自顾自地笑着，似乎也觉得颇为有趣，“乓啷，杯子碎掉了。”
“是吗，那可确实是有些不妙。”老龙先且观察着江山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
“霍！旁边一下子跳出来一队武装女仆！”
“……是么。”
“那一个个的，刀啊铳啊，闪着寒光，锃光瓦亮的，一下子全对准了我。”
魏彦吾还是面无表情，只是似乎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
“是……么？”
“对啊，不怕您笑话，我当时就一下子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江山好像真的是在跟朋友讲自己一些糗事，就连语气都是自嘲。
“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呵呵呵……”江山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他的表情，再结合上下文语境，是个男人都懂。
江山似乎只是讲了他自己的一件有些风流有些尴尬的趣事。
按理说，其他人听到也都该会心一笑。
魏彦吾却没笑，他知道江山讲这话的意思，无非又是一个下马威。
或许是警告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警告魏彦吾他知道黑蓑就在周围？还是提醒魏彦吾他在伊丽莎白那里的地位？
魏彦吾还在猜，但总归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至于江山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其实没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全靠魏彦吾自己想。
毕竟谈条件么，既然江山想要的条件已经谈完了，现在就该魏彦吾急了。
拖得越久，魏彦吾越急。
就算魏彦吾什么也没想，拖一拖时间也是好的。
拖时间干嘛？
他总不可能在这里待到天亮吧？
说了今晚谈完就走了。
回头再传出一个喜欢furry的名声他可不想看到，当然，想必魏彦吾也不想看到。
只不过玩笑话。
其实更重要的是，魏彦吾造访江山已经是龙门高层都知道的消息了，江山回访也已经不是秘密。
若是他们再彻夜畅谈，影响会很差。
毕竟两人的身份还是一个龙门执政，一个乌萨斯贵族。
就单从两人的官面身份来说，都天然对立。
什么时候大炎和乌萨斯能够和谐共处相互拥抱了，相信全泰拉都会瞠目。
但魏彦吾又何尝不知道江山现在想要干什么？
他也不会给江山太多拖延的机会。
虽然江山也没想拖延就是了，夜长梦多，他只是希望魏彦吾心急之下露出什么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