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在短暂的一生中,总会遇到许多次沉重的选择。
之所以沉重,是因为每一个选项,都不够完美,却又不得不做出选择。选择了之后,还要自我安慰一番,自欺欺人的当做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燕晴而言,扶她和太监,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向倔强的恶劣性子,让她不甘心就此屈服。
所以,她希望能有第三个选择,即找个高手来帮忙解决《天姚诀》的副作用。
可问题是,找谁来帮忙呢?
最值得信任的人,自然是晋王。
可问题是晋王远在京城,离开昭和回京城的话,怕是在见到晋王之前,会先见到皇宫的侍奉——皇帝是不会允许燕晴回京的。派人回京的话,也需要时间,即便是快马加鞭的回去,往返最少也要一个多月。若是再有个什么意外……
一天就是短一厘。
一个月就是三分。
但凡有个意外,怕是五分八分未必够用……
地主家的余粮再多,也不舍得祸祸呀!
最担心的就是把余粮祸祸的差不多了,却仍然解决不了问题……
到时候,想退而求其次的做个威猛一些的扶她,都不能如愿了。
扶她总比太监好。
——燕晴觉得,身上的零件,多一样,总比少一样要好。
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燕晴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尽快找管家老吴谈一谈。
或许他会有解决副作用的办法。
老吴是父王最信任的家仆,也是个高手——燕晴也想过跟绣娘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并非不信任绣娘,只是……
或许就是不再信任了。
至少在《天姚诀》这件事上,绣娘不值得信任。
……
翌日,清晨。
燕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来福。“你说什么?老吴走了?上哪了?”
“管家说这边反正也没啥事儿,他年纪大了,想回老家看看。”来福说着,手里摇着蒲扇,给燕晴扇着风。“管家的老家就在泰州,离得也不远,估摸着月把四十的就回来了。”
燕晴在短暂的呆滞之后,忽然就暴怒了起来。“娘希匹!这老东西走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郡主了?”
来福苦笑,说道:“殿下您忘了?前年中秋,管家要回家省亲,走之前跟您打招呼,您骂了他一顿,说他爱死哪死哪,别来烦您。您忘了?”
“我……我……”燕晴一时无语。
好吧,好像真的有这回事儿。
可……
燕晴感觉到胸口有些闷得慌,呼吸都不畅快了。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燕晴黑着脸,带着绣娘出门晨跑。
燕晴刚走,来福也出了门。
他溜溜达达的来到了城北街口的一个售卖劣质玉器的地摊前。随手拿起一副玉镯子,一边观察着玉镯子的品质,一边低声说道:“管家,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多省事儿?何必在这盯着,多遭罪啊。”
戴着一顶遮阳的破草帽,满脸白须的摊主呵呵一笑,骂道:“娘希匹,你懂个蛋。奇门多诡道,真把他们惹急了眼,没什么好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杀人。即便要杀,也要一网打尽!不能有漏网之鱼。”
原来,这乔装打扮的摊主,竟是晋王府的管家老吴。
“那为何不把他的二胡还给他?”来福试了试手镯,发现太小了戴不上,便放下手镯,拿起一枚玉扳指。“依我看,那破二胡也没什么好的。”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乐意。”老吴笑呵呵的拿起烟杆儿点烟,美滋滋的抽一口,道:“二胡很好,但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晋王府即便不愿招惹奇门,却也不会怕了奇门。还了他二胡,岂不是等同于怕了他们?另外,把他们吊在这里,对我们还是有好处的。”
“什么好处?”
“浑水摸鱼。”老吴道:“这小小的昭和城中,越是混乱,越容易让郡马尽快完成皇命。到时候,也好让咱家郡主殿下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好吧。”来福苦笑一声,又道:“殿下刚才问您呢,听说您回老家了,还很生气。是不是有事儿找您啊?”
“嘁,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八成就是忽然想起我,随口问了一句。”老吴说道:“生气么?估摸着是做了噩梦,心情不好了吧。”
“唔,有可能。”
“那人受伤之后,藏在这烟来楼中,恐怕还有同伴。我需找出来,再考虑杀不杀。你没事儿莫要再来了,免得被人察觉。老老实实的护着殿下就好!”
“嗯嗯嗯,我知道了。”来福将扳指戴在手上,又摸出了两个铜板儿,丢给老吴,之后起身离开。
老吴抽一口烟,捡起那两个铜板儿,低声咒骂:“娘希匹,什么便宜都占,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再看一眼烟来楼门口进进出出的男那女女,老吴眉头微蹙,贴上去的白色寿眉也跟着动了动。
奇怪了。
那老家伙,自打进入这烟来楼之后,竟是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
半晌午的时候,天热的都不能出门了。
燕晴心里有事儿,又怕热,自是懒得出门遛达。
胡床上躺下来,任由丫鬟杂役捏肩捶腿扇扇子,却是感觉不到畅快。
毕竟心里憋着事儿呢。
魏庆书的到来,让燕晴的心情更不好了。
“殿下,下官有件事想……”
“没空!”燕晴直接打断了魏庆书的话,“没看我忙着呢?”
魏庆书有些哭笑不得。
忙着?
忙着睡觉吗?
迟疑了一下,又坚持问道:“下官想问问殿下为何将那翠娘买回府中。”
燕晴这暴脾气,登时就想泼妇撒泼,抬眼却看到了跟在魏庆书身后的南柯一剑,不由一愣。
南柯竟是在盯着绣娘。
那眼神儿……
难道这俩人有一腿?
先不管这个!
这南柯一剑,也是个高手。
不好跟他说《天姚诀》的事情,但旁敲侧击一下,也未尝不可。
眼珠一转,燕晴坐起身来,朝着魏庆书摆摆手,示意他靠边站,又对南柯一剑道:“南柯先生,这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多晒得慌啊。来来来,坐。”说着,燕晴拍了拍一旁的胡床。
魏庆书和南柯都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燕晴,不知道她这是唱哪一出。
见南柯没有动,燕晴又道:“本殿下有点儿武学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南柯先生。”说罢,又黑着脸对身边杂役和丫鬟说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没看郡马热了一身的臭汗吗?赶紧拉下去,给郡马洗个澡,祛祛暑!”
魏庆书见几个丫鬟仆役走过来,忙道:“不用……哎!哎!别……”
都是晋王府的丫鬟仆役,自然是以燕晴的话马首是瞻,魏庆书又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有本事反抗啊。口中叫嚷着,呵斥着,却还是被拽走了。
南柯迟疑了一下,想要跟上去,却被快速起身跑来的燕晴给拦住了。南柯见状,冷笑一声,一个灵巧的闪身,竟是直接绕开燕晴,快步离开。
燕晴想要去追,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念头。
算了。
《天姚诀》的事情太复杂,旁敲侧击怕也是白忙。
况且这死太监跟绣娘眉来眼去的,也不值得信任!
挠了挠头,燕晴无力的坐在胡床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白皙的小手,嘴角不经意的抽搐着。
没办法了。
先派人快马回京送信,求助于父王。
其间,为了不至于更短,也只能继续修炼《天姚诀》了。
一念及此,燕晴匆匆进了书房,迅速修书一封,把《天姚诀》的副作用和自己对绣娘的怀疑都写下来,然后封好了信,找来府中一个护卫,催他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那护卫将密信收入怀中,不敢耽搁,去了马厩,选了一匹快马,正欲出门,迎面碰上了绣娘。
绣娘见护卫匆忙之下,衣领折了,微笑着上前,一脸温柔的盯着护卫的眼睛,双手伸过来,竟是帮那护卫整理衣领,更趴在护卫耳畔低声叮嘱:“此信十分重要,万勿有什么闪失!”
护卫受宠若惊,脸都红了。忙低头拱手,豪气干云道:“绣娘姐放心,在下誓死将信亲手交于王爷!”
“嗯,去吧。”
护卫深深的看了绣娘一眼,臆想着将来可能会发生的美好境遇,满心期待的牵马离府,策马出城。
绣娘轻轻呼出一口气,藏在袖子中的手,攥了攥刚才调包的信。
是夜。
燕晴迫于无奈,只能一边继续修炼《天姚诀》以保护“余粮”,一边满心期待着那护卫能平安尽快将信件送达。
心情复杂的修炼了一回《天姚诀》,燕晴又拿来竹尺,量了一下,很是失望。
该大的没大。
不该大的,好像又大了点儿……
此时,秦州边境,临关外五十里。
榜眼高见和永嘉郡主,正骑乘快马,直奔昭和。护卫他们的,除了陈王府忠心耿耿的护卫,还有陈王府的郡主教习,被燕晴戏称为教书匠的东方先生。